宋老太爺長籲:“聖意難測呐。”
“這曾憲勖是明晃晃想引我們宋家與戚家與五皇子作對。”
“曾家是穩穩的太子黨,自然不會想再有個五皇子相争。”宋三爺冷聲道,随即又不免擔心,“隻是二哥的任命如今握在範越手上,怕是不好過了。”
宋二爺歎了口氣,“我在工部郎中的位置上蹉跎了數年,本以為丁憂再回去能小升一級,如今怕是還要再在正五品的位置上多呆幾年。”
“若是能得一外放知府也是好的。”
宋二爺點點頭,如今這時局做京官哪有做地方官自在,“還是先等大郎他們考完試,我回去便先安排進京的事。”
“不錯。”宋老太爺在房門外對自己兩位兒子說:“無論如何,曾戚兩家的渾水我們不要摻。叔明,進京以後你要多提點他們,二郎穩重、三郎是待慣了的,大郎心眼重,你要看着他。能高中是最好的,若不中,便盡早送他們回來。季軒,你這幾日也多囑咐幾句,那孩子聽你的。至于補官,我瞧陛下不是任人擺布的主,且先等着吧。”
“是。”
數日後,宋家二房啟程上京,随同的還有要參加會試的宋昭清、宋昭允、宋昭恒。至于極力要求想進京陪考的宋昭明則被以陪伴祖父為由留在了家裡。
會試放榜後,宋昭清特地去拜别了嚴忠恕,意外得知嚴忠恕一家也正要上京。原來就在不久前,京裡來了消息,任嚴忠恕為國子監司業,官居正六品。雖算不得要職,但如今陛下重視國子監學子的事連宋昭清都知道了,想必高升指日可待。
宋昭清恭敬地向老師作揖,行了一個大禮,“恭賀老師高升,得展宏圖,傳道授業,桃李滿天下。”
宋昭明也有樣學樣:“祝賀老師高升,此去京城一切順利。”
嚴忠恕想将二人扶起來,卻被宋昭明按着結結實實受了這一禮,哭笑不得:“何必行如此大禮。你我師徒又不是從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見。”
宋昭明笑嘻嘻地說:“老師此去京城管國子監事務,日後桃林盈門,往來皆是天下傑出學子,可不要忘了我們才是。”
“你這滑頭。日後你還當勤耕不辍,學業上不可懈怠,後年便輪到你下場,萬不可懈怠。”
“是,學生謹遵師傅教誨。”
“還有昭清,”嚴忠恕轉頭對宋昭清囑咐,“你我一向是不擔心的,隻要不再出上次那樣的事,會試定然不愁。”
宋昭清讪笑,“師父怎麼還提那件事,那就是誤會。”
“哼,我還不知道你。”嚴忠恕轉身叫小厮拿了幾本書遞給兩人,“這些書我也帶不走,便贈與你們,閑時拿出來看看。”
二人接了書,躬身道謝。離開前,嚴忠恕又将宋昭清喊住細細囑咐了一番,“此次上京我先你一步,會試的事項不能好好說與你聽,凡事多問問你三叔。”
“是,學生清楚的。”
“會試之後還有殿試,這兩試更側重策問,尤其是殿試直面聖顔,更能看出一個人是不是穩重可靠。策問是你的強項,但不可以為就這樣就萬無一失了,我留了些題目給你,你每日一答,等到了京城我可是要考較你的。”
“老師之心,學生無以為報。”宋昭清又鄭重向嚴忠恕道了聲謝。
嚴忠恕拍了拍肩,這才放宋昭清回去。
對宋昭清這學生他是既省心又擔心。
省心是在學習上宋昭清幾乎不要他操什麼心;擔心是宋昭清年幼失怙,剛回宋府時還不适應鬧過一陣子,如今年紀大了反而越發沉默。他也是心疼這孩子才在當時街坊傳言這孩子頑皮厭學時将其收入門下,想着若能磨磨她性子也是做了一樁善事。隻是嚴忠恕看着宋昭清的背影,總擔心是不是自己前幾年磨太過了,養成了宋昭清這副性子。
宋昭清自是不清楚老師背後這份擔憂,她還在想入京的事情。
既然入京是在所難免了,那她近期便要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一些日常所需的用物都有長平長順收拾。——因着要上京,宋昭清身邊沒幾個可用的随從,她也不要侍婢,祖父便将長平指給她,長平穩重,正好與長順搭個伴。兄弟倆作伴一起上京,收拾東西也很開心。
剩下便是一些重要的書本和貼身的衣物。
宋昭清手中握着月事帶,臉紅的像要滴血。她是前幾日晨起時發現自己來月事的,幸好早有準備,才避免了穿幫。沒人教她,她隻能自己摸索着學習,日後她還要更小心些才行。宋昭清也想找一找有沒有能一勞永逸的辦法,隻是她一個“少年郎”,也不好光明正大的出去打聽,宋昭清下定決心,等到了京城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多去探探消息。
若是沒有,宋昭清摸了摸小腹,找個能緩解疼痛的法子也好,這月事一來怪折騰人的,很耽誤她行事。
宋昭清将東西歸置好,再取出些這些年攢下來的私房錢,各分了幾小份給在自己身邊的伺候的下人們,連長平都有一份。
長順不解:“大少爺,咱們又不是不回來了,您急着散錢幹嘛?”
長平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弟弟,“說什麼呢?咱們大少爺是要高中留在京城做官的,往後自然是難得回來了。”
“都收下吧,就當讨個好彩頭,往後我這兒還要靠大家多費心照料呢。”宋昭清笑着讓他們收下。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大少爺哪裡的話,我們是您的人,照顧東小院自然是要盡心的。”“多謝大少爺,少爺此去必定高中!”
下人們七嘴八舌地說着恭喜的話,宋昭清揮揮手讓他們都退下,隻留下長平長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