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盧子昂點點頭,問她知不知道數月前,五皇子被人狀告強搶民女淩虐緻死的事。
“我知道。”宋昭清沉默的點了點頭,她記得。她後來去找了那女子的墳茔,實際上那也算不上什麼墳,隻是個小土堆。
宋昭清心中有愧,總覺得其中有自己的原因才害得她死後不能清白。聽人說,她本就是孤女,沒有姓,鄰居也隻知道她叫阿水,宋昭清便給她的墳立了塊木牌,常常祭拜。
盧子昂給宋昭清講了一個故事。
距京城不遠的梁水村裡有個姑娘,叫阿水,父母雙亡,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阿水是從南邊逃荒來的,據他說父母在路上都被餓死了,把讨來的糧食都舍給了她,她這才能跑到梁平鎮。村頭有位王寡婦可憐她年紀小,便說要收養她給自己養老,阿水這就在梁平鎮住了下來。
此後阿水的人生才漸漸好了起來,有的吃有的穿,她很滿足。十二歲那年她還和隔壁牛家的小子定了親,隻等成年後就結親,但前年養她的王寡婦去世了,阿水有孝心,就說要為王寡婦守孝三年,等孝期結束再成婚。牛家對阿水這姑娘也滿意,大家都在一個村子裡住着,也不在乎多等這兩年,反而對阿水時時關照。
若沒有五皇子的事情,今年七月阿水和牛大就要成家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
五皇子最是貪玩,他聽說範越在梁水村置了一處田産,吵着鬧着要來,說想去附近的山上打獵。範越怄不過外甥,隻好帶他來了。
這次打獵,五皇子看上了阿水。阿水是南方姑娘,長相氣質與京城附近的北方姑娘頗為不同,五皇子一下便被吸引住了,隻是礙于自己皇子的身份,他不好直接開口。
範越何等精明,一下就瞧出了五皇子的心思。他讓手下人去打聽阿水的身份,得到答案是寡婦養的難民後,便大手一揮讓人把阿水帶回來獻給五皇子。
範越沒想到阿水一介女流竟有幾分烈性,屬下去了幾次,任憑他們如何威逼利誘,阿水都不為所動。範越來了氣,他早在五皇子面前誇下海口說要把人獻給她,現在卻連人都沒抓到,成何體統。他知道阿水的底氣是王寡婦留下的幾畝薄田,于是他就讓人找來裡長,點明要收王寡婦的田。
這裡長可不是什麼威武不能屈的人,被範越的人找上以後他二話不說就将阿水給賣了。
隔日,他便帶着人沖進了阿水家。
阿水正在曬衣服,看見一大群男人突然沖進他家,警惕地往後退了退。她看向帶頭的裡長,問:“裡長,您這是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裡長往前走,大咧咧的走到正堂裡坐下,從懷裡掏出一沓田契。“這個意思。”
“這是什麼?”阿水皺眉,拿起裡長手中的田契一張張翻看,越看越心驚,“這不是我家的田契嗎?怎麼會在你手裡?”
下一秒,阿水想到了什麼,立馬否認,“不對,這是假的。”她看向裡長,質問:“你想幹什麼。”
“什麼真的假的。”裡長笑了笑,想倒壺水喝,但找了半天沒找到水壺作罷,“我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說這是假的,證據呢?”
“真的當然在我這裡。”阿水本想将田契拿出來,但看向裡長帶來的幾個五大三粗的青年,抑止住了自證的想法。“這田是我們家的,鄰居們都可以作證。”
裡長啧啧兩聲,“阿水呀,不是叔想難為你。這田它就不是你的。”不等阿水反駁,他就接着說:“就連這房子也都不是你的。要說是那也是王婆子的,現在王婆子死了,她的田和房子自然歸村裡。我之前是可憐你,才破例讓你繼續種着田,可現在上頭來查了,我也是沒辦法。”
“可這是婆婆留給我的。”阿水想沖上前去撕了那幾張假田契,但被人死死攔住。”
“你說是王婆子留給你的?證據呢,王婆子無夫無子,她的田現在算是公産。”裡長示意兩個人去裡間翻真正的田契,一旁的阿水見狀沖上去就要攔,但還是抗不過兩個青壯男子的力氣。
阿水見他們真的把田契給翻了出來,恨自己沒有把東西藏得隐秘些,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拿走田契和自己攢的私房錢,一時間痛哭無淚,“你……你們這群強盜,就不怕我告到官府嗎?”
“你一個小女子找得到去官府的路嗎?”裡長檢查了下田契,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猜是誰讓我來的呢?”
拿到想要的東西,裡長便準備離開,臨了回頭對阿水說道:“你和隔壁的牛大定親了?要我說,幹脆算了。不是有城裡來的老爺看上你了嗎,你這一沒錢二沒田地的孤女,有了這好去處還不緊緊抓着。”
“人大老爺一句話能收了你的田,一句話也能收了牛家的田,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