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辍學早,早打好幾年工,什麼髒活累活我都試過。
那天我剛成年,為了幹體力活又去找我媽帶我去辦身份證,辦完我媽就走了,再也沒出現過。證件一個月後才能拿到手,路上有家酒店應聘服務員。
聽到我沒身份證不肯收我,我向他們保證我成年了,不放心我可以打三份工,隻掙一份錢,讓他們收下我。”
“為什麼不再去找找其他工作?”
“當時那家店能預支工資,…項國棟每月初找我要錢,沒有就揍我一頓,沒辦法,隻能想辦法求他們收下我。”
葉僑沒再說話,她看着宋野認真地聽他講過去的辛苦。
“後來我入職就預支工資,幹了半個月,那家店要辭退我,說我幹的不好,服務不到位,讓我還他們錢。我沒錢,其中一個胖子說看我年齡小,沒錢可以肉償。
要麼挨他們一人一酒瓶,要麼剁掉我大拇指,我選了第一個,剁了我大拇指就沒辦法幹活了。
我挨完酒瓶出了店門,可能他們本來就沒打算放過我,我走到胡同的時候,胖子追出來朝我腦門砸了半個摔碎的酒瓶。
我反應快躲開了,酒瓶擦着我眉毛割過一道深口子,最後我找到個大垃圾桶藏進去,他們找不到人就走了。”
“……”
良久,葉僑低下頭,小聲啜泣。
宋野把車靠邊停下,以為她不舒服,伸出手又默默放下,最終把手裡攥着的糖遞給她。
“去醫院嗎?”他疑惑開口。
葉僑肩膀一顫一顫的,擡起濕漉漉的杏眼,心疼道:“你疼嗎,對不起,我可以抱抱你嗎?”
宋野的記憶中,“抱”還停留在16歲與宋郁菱分别的那刻。
葉僑已忍不住心中的難過,當他默許,不由分說的輕摟住宋野寬厚的脊背,難過的像是她經曆了那些。
有時候共情能力強反而會痛苦。
宋野身上有冬日早晨的冷冽氣息,正如他的經曆,似是從寒冬中一路蹒跚走來。
宋野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不敢動一絲一毫,這種溫暖是自他長大以後不敢奢求的,他得到的愛太少,不懂什麼是安慰。
他沒有動手,而是淡淡的解釋:“不用對不起,已經過去很久我沒感覺,隻是給你講故事。”
可是怎麼會沒感覺。
同樣是18歲,同齡男性考上大學,拿着父母給的獎金遊玩,甚至出國旅遊。
他還在捂着傷口,為逃避那點工資四處躲藏。
等葉僑緩過來,宋野開車繼續上路,他心中的感覺很微妙,像是印證了某個想法,決定更堅定的往前走。
越往上開,山裡的空氣越新鮮,同時也越冷。
宋野默默把車窗按上去,隻留一條小縫隙。
快到的時候,路上陸陸續續能見到很多車輛,山路靜谧蜿蜒,有時候會小堵一陣,大家都不約而同的停車等候,沒有鳴笛。
時不時有鳥叫聲傳來,回蕩在山林中,遇到一兩隻顔色鮮豔的種類,宋野會停下車拿手機記錄下來,計劃抽時間來拍一些寫真。
凡是他拍出的動物寫真發至網上,必定能獲得極高點贊量。
就這樣開了莫約20分鐘,所有車輛都開到山莊的停車場。
那位自稱“撐不住就叫我”的僑僑大師,還睡的正香。
沒等宋野出聲,她竟自己睜開眼醒了。
這是葉僑的獨家技能之一——上車過久必睡死,到達目的地自然醒。
宋野邊跟她收拾後備箱提的東西,嘴角不自覺有些上揚。
葉僑計劃好一到地點就用禮物把舅舅砸暈,可她完全低估了這座山莊的火爆程度,一眼望去人頭攢動,人山人海來形容都不為過。
“哇,這裡環境真好啊。”
宋野從她的視線望去,山莊景點一望無際。
山環水繞,綠樹成蔭,不遠處有衆多的亭台樓閣點綴其間,一片好光景。
趁着人多進不去,葉僑提議宋野用相機把景色記錄下來。
“那邊,拍那邊!”
宋野找好角度,把葉僑放進身後廣袤的天空中。
畫面中,她穿着簡單的帽衫白褲,紮了兩條辮子,身體偏轉指向剛飛過去的白鹭,微微聳動的肩膀透露出忍不住的雀躍。
“好漂亮的鳥啊。”
咔嚓——
鏡頭在這一刻定格。
接着,宋野又找了各種角度,給樂在其中的人抓拍了好幾張。
事後葉僑看到那些照片簡直驚喜萬分,轉手就用手機拍下,把未精修的發到朋友圈,并配文:
猜猜誰是攝影師?
受到一長溜的評論,葉僑滿意的關了手機。
半小時後,葉僑被服務員領到豪華包間裡,經過兩扇玻璃門終于見到她的便宜舅舅。
“舅舅,你這待客禮儀太差,我可要給你打差評了。”
葉僑跟宋野把手上的東西整齊擺滿圓桌,假裝抱怨着。
“随便你祖宗,快來坐。”
蘇巧炎假意翻她一眼,慢悠悠坐到沙發上,将胳膊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