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朵煙花劃破夜空絢爛綻放,原本烏黑的天空閃着種種耀眼的光芒,像一副五彩斑斓的實景油畫,雖震耳欲聾,但極盡美麗。
陸續有人從房間裡跑出來,為這一幕歡呼。
宋野揚起下巴注目觀賞這場絢爛,深邃的眼眸映出來回變換的圖案,喉結不住的滾動昭示着他此刻顫動的情緒。
擡眸間,葉僑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她不知何時又站在宋野的身側。
宋野破天荒的又彎起眉角,準備這場盛大煙花的人招手,示意他湊近。
等他彎下腰,葉僑清晰的話語混着煙花的爆炸聲落入他耳中:“你看到了吧,好多人都被這場煙花吸引到了,但是,這是我準備的獨屬于你一人的禮物,他們是沾你的光。
宋野,希望你以後再想起磚廠,眼前首先出現的是這場煙花,謝謝你救了我。”
——獨屬于你一人的禮物。
從前,宋野以為被抛棄後沒有什麼東西會屬于他,那個店也有其他攝影師的投入,不能算個人财産。
而葉僑說,這場浩瀚而持久的煙花盛宴,是他的禮物。
全身的血液像是從四肢百骸沖上心髒,劇烈跳動的脈搏在熱流中湧動,翻出熱浪。
葉僑的笑意能融化冬日的寒冰,将宋野的周身的痛一層層剝開,推入這條眷戀、治愈難以自拔的河流。
從此以後,宋野不需要在茫茫嚴冬中漫無目的尋找光源,葉僑就是他的太陽,每日東升西落,再也不能缺席了。
兩天時間很短,吃吃玩玩就過去了,葉僑話唠,宋野跟着活潑了不少,朋友圈都發了三兩條,大家驚的不敢點贊不敢評論,以為他被盜号了。
蘇巧炎仍是沒完成自己老姐交代的任務,心裡有些虛。
臨走前,秦玲一個勁兒給宋野塞東西,蘇巧炎則趁機拉住葉僑打探風聲。
“你老實說,跟之前那個大款分幹淨沒?”
葉僑對他的用詞不當嗤之以鼻,敷衍着答:“早分幹淨了。”
蘇巧炎勸道:“分了就趕緊再談一個,你今年都二十六七了,老舅覺得你帶來這個孩子就不錯,長得帥看着靠譜。”
“長的帥是事實,”葉僑肯定道,“但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我目前沒那個打算,歇了吧舅舅。”
葉僑一聽到他們催戀愛就頭疼,拔腿就想往車上逃。
蘇巧炎揪住她帽衫往回扯,“你不會還想着那個大款吧?”
葉僑手揣進兜裡,眼神不耐煩地胡瞟,無意中掃到被車擋住多半身子的宋野,不知道秦玲拉着他說些什麼,宋野時不時勾唇揚起一抹淺笑。
看來治愈童年的創傷,的确會讓人得到一絲欣慰。
蘇巧炎還在滔滔不絕,不成想自己的衷心勸告全被自家外甥女抛之腦後。
“……男人最懂男人,他既然能答應婚約,就證明你不算什麼,再找你一萬遍也是有目的的,千萬别腦子一熱答應他。”
本來沒啥感覺,一句“不算什麼”讓葉僑怒火沖上心頭,她提高聲調打斷蘇巧炎,“三年的陪伴怎麼就不算了,老舅你别說了,我要回家。”
“你别不信,外面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是這樣的,我跟你說好話呢。”
葉僑頭也不回地鑽進車裡,關上車門用帽子把臉藏住,生起了悶氣。
回去的路上,葉僑帽子裹住頭半窩在座位裡,沉默了近一個小時。
打宋野見她以來,葉僑都給人很陽光開朗的印象,相處很舒适,今天一不吭聲,宋野還真是無從下手。
下山後又開了一刻鐘,導航提示還有八公裡就到市中心了。
别看宋野沒什麼表情,好像不在乎,其實一路上淘汰了不知道多少種開場白,終于要準備開口了。
這時在座位裡窩了一路的那坨藍白條紋動了動,慢慢直起身,伸懶腰。
“啪”。
把安全帶扣上了。
“在市區副駕不系安全帶要被罰款的。”她語調頹頹的,看樣子是生悶氣睡着了。
宋野終于找到機會開口:“嗯,馬上就到店裡了。”
正猶豫着挑起話題,葉僑低着頭忽然悶悶的問:“你說相處三年的人,對方會不會突然就不在意你。”
直到今天她舅舅那句“什麼都不算”,終于把葉僑從潮濕的海洋中拉出,正視現實。
——明清晨不是在那一刻才做出決定的,是早有預料,早有準備。
這就是事實的話,具體是什麼時候自己被當作工具人一樣利用,葉僑竟從回憶中找不出一點線索。
在她陷入自我懷疑之際,宋野回答:“不會,如果是你的話,我覺得不會。”
葉僑不再嬉笑打鬧,仰起頭脊背貼在椅背上,成年人身上的低沉氣壓全然顯現出來,其氣質跟宋野躺在病床上時完全符合。
“為什麼呢?”
你怎麼知道不會,你又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