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我會在意，就算不跟你相處，昨晚的一切都已經刻在我腦中了，忘不掉。”

這是宋野的真心話，真的忘不掉。

葉僑輕輕哂笑，第一次沒接宋野的話。

這些天所有的事強迫葉僑從這段被腰斬的感情中走出來，而當這件事再次被提起，其實還在原地徘徊。

當明清晨控訴她狠心，唐靈寬慰她這是解脫，可是三年來付出的真心是不能輕而易舉釋然的，她是一個正直青春的女人，内心怎會不渴望一段長久的幸福。

葉僑深陷過去的困境，完全聽不到宋野言語的深度，等車徹底進入市中心，熟悉的街道漸漸出現，葉僑竟有想下車的急迫，她内心深處急于确定些什麼。

宋野把車開到攝影店門口，剛停穩，葉僑一聲不吭地開車門下車，宋野跟着下來，看到她正拿着手機掃門口告示牌上的碼，一個接一個。

“進去坐坐嗎？”他大手按住葉僑再擡起的手機。

葉僑耷拉着腦袋一言不發，宋野就陪她在門口站着，直到她調整好情緒，卸力放下手機。

她悶悶的給宋野解釋：“對不起我想起一些往事，就不進去坐了。”

“是那個叫明清晨的人嗎？”

葉僑忍不住笑了一聲，宋野确實知道那天打錯電話的是她，于是點點頭語氣稍帶歉意：“抱歉啊，我那天喝醉酒可能沒看清。”

宋野說：“如果那天沒你的電話，我現在就沒機會跟你說話了。”

葉僑摘掉帽子，終于恢複些神氣，開玩笑道：“那你算是還欠我一頓飯。”

宋野應聲：“嗯。”

最後宋野目送葉僑的那輛黑色本田駛入車流，漸漸消失在視線中，開往不明的方向。

*

一晃眼半年過去，新春将至，家家戶戶門口都挂上燈籠，貼了對聯。

宋野孤身穿梭在夜市中，這條街大多是餐館，大年三十幾乎都回家過年了，時不時零星能看到幾個趕着回家的。

一陣冷風襲來，狡猾地從宋野微敞的毛衣領口鑽入，他把大衣緊了緊，找到一家營業的飯店。

他擡頭眼裡映出“阖家飯店”幾個字，擡腳走了進去，暖氣瞬間裹上來，腳都跟着不那麼僵硬了。

店裡隻有一個頭發花白的爺爺在看春晚，見到他進來連忙起身，操着不太标準的普通話笑着問：

“小夥子，來了。”

“爺爺好。”宋野應道。

“還和之前一樣的不？”

“一樣的，”宋野潦草掃一眼菜單，最終指着牆上的圖說，“再加一碗湯。”

“好嘞，你坐着等哈。”

宋野說“您忙”，獨自坐在一個空桌上，這家店是宋野無意間發現的。

幾年前的當晚項國棟突然跟宋野說要回來吃飯，剛做了滿滿一桌菜擺上，項國棟轉頭請來一群狐朋狗友。

他厭惡那些人，不想跟他們有任何沾染，于是半夜轉到街頭找飯店湊合。

恰好轉到這條街，宋野看裡面隻有一個老人，孤零零的守着店面，于心不忍進去點了兩個菜。

老爺爺年齡大了，做菜可是一把好手，普普通通的魚香肉絲跟燒茄子吃到嘴裡跟佳肴似的，宋野連吃了兩碗米飯。

後來他吃完飯也不走，就這麼坐在店裡，老爺爺就主動跟他搭話。

那時宋野了解到他是隔壁市的，兒女已經十幾年沒回過家，老伴跟着她一起在這裡開飯店，幾年前疫情沒抗住才剩下他一人。

從那以後，每年除夕夜宋野都來這裡吃一頓飯，陪老人家說說話。

沒一會兒菜端上桌，老爺爺坐在他對面，關心的問他：“小野啥時候找個對象兒啊，人長得這麼帥心又善，指定有不少姑娘追着吧。”

宋野咽下一口飯，答：“沒事，不急。”

等宋野吃得差不多了，老爺爺忽然“哎呦”一聲，問他：“現在幾點了？”

宋野按亮手機：“11點。”

“都這麼晚了啊，那個姑娘還不來，這菜我早都做好了。”

宋野剛想問哪個姑娘，一個白色人影“嗖”一下沖進來，喘着粗氣道：“爺爺爺爺，不好意思啊，我爸媽吵起來了我勸架呢。”

熟悉地溫潤嗓音，讓人瞬間辨認出那是葉僑。

他怔怔轉過身，手指因激動微微顫抖着，盯着那抹小巧的背影，葉僑穿着白色羽絨服披着長發，身子還因奔跑劇烈聳動。

她耽擱的太久菜都涼的差不多了，老爺爺強烈要求把菜重新熱一遍，葉僑拗不過他，乖巧地喊了一聲“謝謝爺爺”。

她轉過身，手插在口袋裡，厚厚的圍巾把臉擋的隻剩眼睛，看起來是真怕冷。

剛準備找個位置坐，葉僑眼神一掃就發現孤身坐在那的高大身影。

葉僑遲疑了一秒，眼睛彎出宋野熟悉的弧度，宋野主動給她打起招呼。

“好久不見。”

葉僑聲音悶在圍巾裡，喊道：“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