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稔的坐在宋野對面的位置，摘下擋住口鼻的圍巾，露出那張令人舒心的笑臉，暖氣原因巴掌大的臉粉撲撲的。

葉僑喝了口熱茶，将手放在杯壁上取暖：“大晚上的你怎麼在這兒啊？”

“我吃飯。”宋野尾聲都有些顫。

葉僑“哦”了一聲，随即反應過來，她幾天前還看到何小節在朋友圈發家裡的對聯，估摸着宋野是一個人過年。

看她愣神宋野問她：“你呢，怎麼到這來訂餐？”

“哦，我家就在這附近，”葉僑聲音輕輕地解釋，“前幾年爺爺老伴兒去世了，過年總一個人，我媽知道後特别心疼，讓我每年除夕夜都在這兒訂餐，你也知道吧，爺爺做菜可香了。”

剛飽餐一頓的宋野自然是同意她的話。

忽然葉僑眼睛睜地圓溜溜的，看着宋野說：

“你不是把攝影店規模擴大了嗎，還收養了幾隻貓，這兩天你忙不忙，能不能帶我去參觀參觀。”

當時在山莊閑聊，葉僑說她其實不想工作，要是有人能養她，就能天天呆在家裡哪兒也不去。

于是宋野回家後翻來覆去萌生出要改造攝影店的想法，并确定讓讓何小節來說服其他三名攝影師拉投資。

早上八點準時上班的何小節聽到這話從鐵面宋野嘴裡說出來，當即就沖出門看太陽挂在東邊還是西邊，确定是挂在東邊回來還是不相信，直到王子罵他一句神志才稍微清醒。

何小節言辭欣慰：“咱們攝影的質量跟服務态度，早就該擴大規模了！裝修的高端上檔次些就能接富二代寶貝的單子，雖然不知道你吃錯哪種藥，但由衷感謝你的醫生。”

從計劃敲定，到開始實施幾乎不到一個月。

這效率驚得何小節每天都要問一句“你這錢是正規渠道弄的不，殺/人越貨犯法的事可不能幹”。

這錢是宋野單獨的另外一張卡，是他從開店以來一直偷着存的，什麼支付軟件都沒綁定，項國棟不知道。

十月中旬，何小節找大師抓出個吉日，在那天順利開業，當天所有老顧客都過來捧場，甚至周方都帶着傻鳥來湊熱鬧，唯獨沒見葉僑的身影。

宋野還想趁聊天問問周方，誰知剛打完招呼，周方就納悶道：“怎麼沒見那個漂亮姑娘啊，她平日不是可喜歡來這兒了嗎。”

确實，兩人從山莊分别後，葉僑再也沒來過店裡，甚至朋友圈有一段時間也看不着，直到過年前才打開發一兩條。

即使好奇成這樣，宋野也不敢去對話框問兩句，所以他挺驚訝葉僑知道他店裡小細節的。

“你怎麼知道？”

葉僑嘿嘿一笑:“何小節朋友圈發的，每天一條，我天天看呢，挺有意思的。”

今天之前，宋野心裡非常想問她“你最近怎麼樣”“你為什麼不發朋友圈了”“是出了什麼事嗎”，見到葉僑還笑着的這一刻，所有問題都卡在嘴邊，問不出口。

“呦，你們認識啊，”老爺爺一臉慈祥，提着打包整齊的飯盒走過來，“看着真配呀，一個漂亮一個俊的。”

“您就别開玩笑啦，我們是好朋友。”葉僑接過手中的袋子。

老爺爺笑着朝她擺手：“得嘞這麼晚了快回家吧，小野你剛好送送她，難得你們倆孩子大過年還陪我這個老頭子說話。”

“沒有的事兒，您做飯香嘛！”葉僑把圍巾挎在胳膊上，“那我們走啦，提前祝您新年快樂！”

“哎，新年快樂。”

出了店門兒，葉僑跟宋野提出一個小請求：“你能不能聽爺爺的話把我送到樓下？”

宋野沒拒絕也沒答應，主動接過葉僑手裡滿滿當當的盒飯，提到手裡還有些勒人。

葉僑高興地說“謝謝”，碰到宋野手的瞬間被涼的縮了一下手。

宋野挪開手，說：“冰到你了。”

葉僑這才發現眼前人身上的大衣非常薄，甚至裡面的白毛衣都是低領的，她把胳膊上的圍巾又折了一番，下巴揚起示意他過來。

宋野低下頭，眼神注視着眼前比他矮一截的小人，這麼久不見葉僑還是那麼愛笑，那麼喜歡幫助别人，沒有一絲改變。

脖頸傳來柔軟觸感的同時，呼吸間也被圍巾上的香味包裹，是葉僑身上特有的，或許是常用的香水的殘留，似乎有種魔力，讓人覺得安心。

夜晚街道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恰似半年前在山莊的那晚，宋野很喜歡跟葉僑待在一起的感覺，很輕松。

“别看我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實我特别怕黑。”

宋野想了半天不知道怎麼回話，說:“别怕。”

“你過年都是一個人嗎。”葉僑突然問。

宋野說：“對，已經習慣了。”

葉僑“哦”了聲，盯着他修長筆直的背影略有思考，默默往前走，到了小區門口宋野仍以“東西沉”“不安全”為由，一直把葉僑送到樓下。

“謝謝你陪我回家。”葉僑把額角的碎發撩至耳後，接過滿當當的飯盒。

宋野說“沒事”，擡起的手剛碰到圍巾，葉僑連忙搖頭說：“你戴着吧，晚上冷。”

宋野嘴角微微勾起，朝她招手：“那再見。”

他形單影隻，走在萬家燈火的樓下，步伐不緊不慢透露出一股無名的孤獨，他的身邊好像從來都是一個人。

“宋野！”

葉僑站在原地喊他，宋野聞聲恰好停在一盞路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