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回家。”葉僑說完獨自往門外走,走到門口看宋野沒跟上來,于是趴在門邊,跟小孩兒似的,“宋野,你要住在這兒嗎?”
宋野拿不準她醉沒醉,回頭把燈模小樣端在手上,另一手輕輕拎住她的毛衣領子往出帶。
宋野還開着他的炫酷山海炮,車内老舊的平安符已經被換下,開車跟着晃悠的變成葉僑今天來時拿的新符。
葉僑呆愣着靠在後座上,眼神發空。
從去年斷崖式分手到今天,她很久沒這麼暢快地喝酒了,一是怕唐靈說她沒骨氣,二是怕喝酒後喪了心智,不願在燈設上下功夫。
今天來的管理層說話都很随意,桌上少有的松弛,葉僑也就沒控制自己,多喝了幾杯。
車裡寬敞大方,平穩地行駛在濃重的夜色中,葉僑腦袋發暈,偏頭看窗外閃着的霓虹燈。
回憶似洪水般襲來,跟明清晨在一起時美好的日子在她眼前閃過。
從前她孤身在帕森斯學院留學,那邊的讀書風氣跟國内不一樣,葉僑性子直學不來有些天生吃這碗飯的藝術氣息,因此身邊沒有交心朋友,頂多能一起出去吃飯,娛樂一下,那也得把控分寸。
那天葉僑跟吳明在一起研究新課題,一位操着标準中國話的青年悠悠踱過來,對葉僑的燈效一頓誇贊。
“教授,這是誰做的小樣,這效果酷啊。”
“我,是我的,我叫葉僑!”
葉僑驚訝的看着他,他穿着簡單的灰色連帽衛衣,發頂一绺頭發張揚地染成紅色,她從來沒在校園中見過這個國人。
“你好,我叫明清晨,不介意的話,咱倆一起研究怎麼樣,效果保證比你跟這過時教授研究出來的好。”
吳明聽這話瞬間不樂意了,黑着臉用法語罵他兩句,轉頭就走了。
“你懂法語嗎,知道他罵我什麼嗎?”明清晨摸着頭。
葉僑有些猶豫,她宿舍就有個法國女孩兒,還真能聽懂幾句。
“你說呀。”明清晨催促她。
雖然不好意思,但葉僑滿足每一個求知者的好奇心,“他罵你是史無前例的蠢貨。”
“……謝謝你,我們還是研究一下哪種燈效好吧。”
“沒問題!”
兩人的想法一拍即合,很快鑽在一起将課題完美落實。
并在後來的學校演出取得完美成績。
“……”
想到這兒葉僑覺得心口發酸,明明那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會變呢。
宋野注意到她神色不對,擡手把後車窗降下一條縫隙。
夜晚的冷風順着縫隙撲向葉僑的紅臉蛋,這份涼爽的感覺終于把她拉回現實。
葉僑回過頭,看到宋野沉默開車的背影,心中有莫名的踏實感。
喝完酒人确實會變得感性,很容易回想從前。
這時,跟宋野初見的場面又不聽使喚的冒了出來,越想葉僑覺着挺奇怪的。
不論是她打錯的那通電話,還是偶然看見宋野包裡的刀,兩人從第一次見面到重逢,都有說不盡道不明的緣分在裡面。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怎麼行動軌迹重合的如此巧妙。
“馬上就到你家了。”宋野坐在駕駛上提醒她。
“收到,謝謝老——”想起宋野不讓她叫老闆,就轉口說:“謝謝你,大好人。”
宋野仍舊淡淡的,出口的話帶着不自然的勸慰:“晚上不要喝太多酒……會難受,想吐。”
車正好開到葉僑家小區樓下,“到你家樓下了。”
說完他就下了車。
“?”
動作之快葉僑還沒反應過來,身旁車門就打開了,宋野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下車。”
“哦。”葉僑聽話擡腳下車。
宋野默認送她上樓,兩人并排走在昏暗的路燈下,沒多一會兒一片雪花落在葉僑的鼻尖。
她眼裡閃出光:“宋野,下雪了!”
星星點點像白棉花似的雪順着路燈的光暈緩慢地落下,葉僑正擡頭看着,身上被溫暖的外套裹住。
她今天穿的大衣,這會兒才發覺有點冷。
宋野裡頭隻剩件毛衣,“快回家吧。”
葉僑看了他幾秒,酒精沒散夠頓時情緒上來了,她飛速把外套摘下來扔在他懷裡,“你傻啊,這麼冷的天穿件毛衣。”
宋野聽話地穿上,其實心裡不明白葉僑為什麼生氣,想着這難道不是關心嗎。
葉僑繼續說:“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好了傷疤忘了疼,你就是傻。”
宋野一直沒說話,被教育了一路腦子有點懵,走到單元樓下,他停住步子說:“再見。”
葉僑歎了口氣,同樣說:“拜拜。”
宋野點點頭,卻沒轉身走,而是朝她邁出一步說:“夜裡很冷,看你站在那太單薄,想給你加件衣服。”
葉僑有些詫異,雖然他說宋野不關心自己,心裡還是暖暖的:“對不起不該指責你的好意,但你脫了羽絨服自己不冷嗎?”
宋野第一時間沒回答,眼神卻直勾勾挂在葉僑臉上,眉宇間少見的擰着,像在斟酌着憋在心裡很久都沒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