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安的生活在培訓中逐漸步入正軌。他每天早出晚歸,跟着光曦川的安排奔波于各種課程和實踐之間。起初那點微薄的工資,如今漲到了百來塊,雖然不算多,但在鄉下老家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他把錢小心翼翼地塞進信封,寄回家時總不忘附上一張字條:“媽,别擔心我,我在這兒挺好的。”收到回信那天,蘇珺的字迹歪歪斜斜,紙面上暈開幾點墨迹,顯然是淚水落在了上面。她寫道:“小安,别太拼,身體要緊。”暮安攥着信,鼻子一酸,卻咬緊牙關沒讓眼淚掉下來。他覺得自己做得還遠遠不夠,尤其是想到光曦川為他付出的那些心血,那些善意如同一根無形的繩索,系在他的心上,讓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光曦川是暮安生命中一個奇特的角色。他有時吊兒郎當,像個不靠譜的大哥,嘴裡叼着煙,斜靠在牆邊看暮安練習;有時又認真得讓人意外,比如幫暮安争取到一個廣告面試的機會,甚至親自陪他去試鏡。面試前一晚,光曦川拍着暮安的肩膀說:“暮安,你得争氣,别讓我白忙活一場。”語氣雖輕,卻帶着幾分期待。暮安低頭“嗯”了一聲,心裡卻像點燃了一團火。他暗下決心,這些善意絕不能被随意揮霍。他要證明自己,不僅僅是為了家裡,更是為了光曦川那份不求回報的信任。
然而,現實并不總是溫柔以待。那次廣告拍攝是暮安第一次正式上場。他穿着單薄的衣服,在寒風中站了一整天,腿都凍得發麻。導演是個脾氣火爆的中年男人,對着暮安一通訓斥:“笑得跟木頭似的,廢物!你會不會演啊?”暮安低着頭,手指攥緊衣角,強忍着沒讓眼淚掉下來。周圍的工作人員投來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他覺得自己像個被剝光了的小醜。就在這時,光曦川恰好路過片場。他停下腳步,皺眉看了眼導演,然後走過來拍了拍暮安的肩,低聲說:“别聽他的,你有潛力,别把自己看扁了。”說完,他轉身走了,仿佛隻是随口一提。可這句話卻像一針強心劑,紮進了暮安的心底。
那天晚上,暮安一個人留在培訓室的鏡子前,練到半夜。他對着鏡子擠出一個又一個笑容,僵硬得像個牽線木偶,卻透着一股子倔強的真誠。他累得滿頭是汗,嗓子幹得發疼,可一停下來,腦子裡就浮現出光曦川的身影。那次酒會上,光曦川被家族的人冷嘲熱諷,表面上嬉皮笑臉,心裡卻藏着多少苦澀,暮安都看在眼裡。他咬緊牙關想:他幫我扛了這麼多,我得讓他看到回報,不能讓他失望。
培訓的日子雖然辛苦,卻也讓暮安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節奏。他不再是那個隻會低頭聽話的鄉下少年,開始主動承擔更多。一次,李教練需要搬運道具,暮安二話不說就沖過去幫忙。他扛着沉重的箱子,汗水順着額頭淌下來,滴在地闆上。李教練看着他,樂呵呵地說:“你這小子,真拼。”暮安喘着氣,咧嘴一笑:“得對得起你們。”他心裡清楚,李教練的教導,光曦川的扶持,甚至那些偶爾路過投來鼓勵眼神的同事,都是他不能辜負的善意。
日子一天天過去,暮安的努力有了回報。他寄回家的錢越來越多,蘇珺的信裡開始透出幾分欣慰:“小安,你長大了。”他攢了點錢,特意去買了一包煙——不是什麼好牌子,但那是光曦川常抽的。他找到光曦川,把煙遞過去,低聲說:“哥哥,謝謝你。”光曦川愣了一下,接過煙,盯着暮安看了幾秒,然後笑了:“臭小子,學壞了?”語氣裡帶着揶揄,可眼裡卻閃着光,像冬夜裡的一簇火苗,溫暖而明亮。暮安撓撓頭,沒多說,心裡卻踏實得像踩在了堅實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