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非沒說等他：“張老師問我願不願意講英語學習辦法，我答應了。他問我你數學好不好，我說很好。”

“……謝謝啊。”戚語先這會兒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姜非笑起來：“你數學學得真好啊，教教我。”

戚語先很願意教姜非，私底下那種。

他喜歡雨天和姜非一起待在姜非的家裡，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他倆一樣的感覺。

被困住的時候反而覺得了自由。

“要到校外去吃晚餐嗎？”戚語先問。

“好啊。”姜非一口答應了。

吃完飯，姜非回學校，戚語先回家。

戚偉出來之後不久又開始在家打麻将了。

他們不大的客廳擺了張電動麻将桌，戚偉和王敏叫人來打麻将，抽點兒茶水費。

但通常都不太夠人，戚偉或者王敏，或者有時他倆都要下場。

“今晚沒空弄吃的，你自己随便吃點兒。”王敏今晚就是也要下場打，晚餐是和戚偉吃的中午的剩飯。

“碰！”戚偉手氣不錯，連糊兩把，招呼戚語先過來，從旁邊用酒杯壓着的錢抽出幾張，“随便買點兒喜歡吃的，加菜啊！”

“我吃過了。”戚語先說。

“那拿着買零食，吃過飯就在房間寫作業哈，”戚偉揮揮手，轉頭又沉浸到麻将桌裡，“我兒子可是高中生，要考大學的！”

“努力讀書啊，将來好好孝敬你爸媽。”麻将桌的人說。

戚語先沒應，回房，關上門。

客廳的聲音還是一直傳過來。

戚偉又談起戚宏的事：“人渣來的，我這麼多年對他有哪兒不好，他還要回來算計我媽，算計我，算計我的老婆和兒子。”

“你弟和你弟媳怎麼這樣。”

“戚宏從小就沒出息！”戚偉說，“正撲街，我請了律師，請了全部親戚過來，請他們回來一五一十說清楚，他們不來，轉頭又上我家鬧事。”

王敏雖然不怎麼想管戚偉戚宏的官司，但在這點上也是贊同她丈夫的：“他們就是故意想把戚偉弄進去，好來威脅我和小語，我才不上當。”

“他們有本事來找我？”戚偉大概是又喝了不少酒，聲音洪亮如鐘，“我把他們打到再也不敢來。”

王敏又生氣了：“你收斂點兒吧，打人有什麼用。”

戚語先從書包裡拿出作業，半天，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看着的是密密麻麻的字符，鑽進腦子裡的全是房間外邊的對話。

客廳裡麻将碰撞和暴躁對話和笑啊罵啊的聲音都吵得戚語先好煩。

戚語先的貓走過來，繞着他的腿轉了兩圈，跳上他膝蓋，趴着。

又想起姜非。

戚語先趴在桌面上。

喜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好像有點像他的貓帶給他的感覺。

又像是……餓了。

胃裡的不滿足，心裡的不滿足。

吃到了很好吃的東西，吃飽了又還是很想吃很好吃的東西的感覺。

那種好像有點兒滿足，又始終不滿足的感覺。

雨季江水緩慢漲潮湧動的感覺。

不斷地想看姜非的朋友圈，一次，兩次，三次，從最新又看到最早的一條。

夜晚拿着手機不肯放下，犧牲了睡眠，再把和姜非有關的信息再看一遍，兩遍，三遍，也始終不滿足。

姜非給戚語先拉大提琴後的那個周一，姜非又給了戚語先一封信。

第二封信沒再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稀松平常，依然隻是表達感謝，還有分享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小區裡的花草，白蘭盛開的氣息，宿舍樓夜晚看出去的星光……

因為姜非，戚語先期待起上學。

可每天，每天，坐在身邊，從日出到日落都呆在一起，還是覺得很不滿足。

戚語先拿出前幾天買來的信紙。

[姜非……]

字好醜啊。

[你好嗎……]

好什麼好？

[……]

日，寫錯字了。

戚語先拿出新的信紙，寫錯了幾次，開始不敢輕易下手。

要寫什麼呢？

今天的天氣？

他的貓？

那個破學習經驗？

都，好像，不太合适。

戚語先的腦子一片混亂又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