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戚語先說不明白。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他說不出有什麼特别的。

日子過得特别快了，算嗎？

這幾日，雲城又下了幾場雨。

氤氲一整天的烏雲和水汽，随便灑幾滴，也不放晴。

漸漸入了秋，風徐徐地遊動着，空氣裡的水分也少了。

雲城中學的白蘭花開了。

每逢進出校門，經過教學樓走廊，甚至在課室裡，若有似無地聞到白蘭花的香氣。

喜歡好像也是這樣一種感覺，隐秘地濃烈。

周一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班會課。

張春晖倒是不會占用班會課講學科知識，通常都是講講班級紀律和放點兒勵志電影或小視頻。

這周放的是《超燃勵志：309到高考613分，我是如何從高二吊車尾逆襲到TOP2本科》。

“把窗簾拉一下。”張春晖過去把教室前邊兒的燈關了，“這些都是我找了很久的很好的視頻，别急着忙活别的事兒，認真看看。”

光線一暗下來，窗邊的學生一拉窗簾，班裡的同學就窸窸窣窣開始拿起今天的作業準備做了。

有的走讀的同學都開始收拾起書包準備放學了。

“姜非。”姜非前桌轉過身來，壓低聲音，“今天課上那個唯物辯證法，你記全了嗎？”

“嗯，”姜非應了聲，猜想前桌是借筆記，對方還沒開口，他就已經把政治課本拿出來了，“我隻記了大緻，在書上标了。”

“借我借我，”前桌立馬說，“謝謝謝謝謝謝。”

“不客氣。”姜非也壓低聲音。

高二三班六科老師裡，就隻有政治課對知識體系的要求特别高。

每一堂課，然後每一次複習，大框架小框架，基本都會整理一次知識體系。

姜非的筆記很漂亮。

他用一支鉛筆——方便随時修改，在張春晖講的那一課、或者那一個單元的空白處記下大綱。

然後用不同的記号在課本上做标記。

這一個知識點是用小括号标注，那一個知識點是用中括号标注，另一個知識點是用大括号，還有單引号，再不夠，休止符也偶爾被姜非用作勾畫。

這一個知識點的要點一二三又和另一個知識點的要點一二三用不同的方法标記：最簡單的數字、大小寫字母、被圈住的數字、被方框框住的數字……

總之，很一目了然也很清晰。

姜非的字很端正，像他這個人。

姜非的音樂像姜非這個人。

戚語先像在拼拼圖一樣一片片拾取對姜非這個人的了解。

每一片嵌進去都那麼融合。

每一部分的姜非都那麼獨一無二。

戚語先從來沒有遇到過像姜非那樣的人，所以也……很被姜非吸引。

姜非就是那種會把張春晖每周放的雞湯視頻都看得很認真的那種學生。

戚語先隻是想着姜非，到放學。

“小語，你跟我過來一下，我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張春晖在下課放學之後在班門口叫住了戚語先。

張春晖每次叫戚語先都用不一樣的名字：小戚、小語、小先、小帥哥、小漂亮……

戚語先每次都要反應一下才知道是叫他。

“我要回家了。”戚語先餘光裡看到棉花在問姜非要不要一起吃飯。

“就幾分鐘，”張春晖拉着戚語先到一邊，語氣挺雀躍，“你下周在班會課上分享一下數學學習經驗，怎麼樣？”

“不怎麼樣。”戚語先說。

張春晖是多想不開找一個學渣去上台講學習方法。

“林老師跟我推薦你的，”張春晖拍拍戚語先肩膀，“你數學成績很好，上去講一下學習技巧綽綽有餘。”

林老師是高二三班數學老師，一個對成績好的、成績不好的學生都不怎麼熱切、但足夠負責，能用很簡單的話就能講明白知識的……還會在閑暇時間在辦公室看網文的中年男老師。

戚語先和哪科老師都不熟，不得任何老師偏愛。

他也對每一個老師都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但是高一高二的數學老師都給他留下的印象挺好——不怎麼逼他，自己也很松弛。

戚語先在這樣的老師手底下更感覺到舒服。

他數學學得好。

“碰巧而已，”戚語先對張春晖說的事情沒有興趣，“你随便找其他學得好的。”

“你高一數學也好，”張春晖挑着眉，“況且你其他科成績不好，數學學得好，更能講到一些其他好學生注意不到的點。”

“……我不是你雞湯視頻裡的主角。”戚語先有點兒無語。

“反正我是很看好你的，姜非也跟我說你很好，”張春晖說，“就幾分鐘的事兒，你先試試，”

“……講什麼？”戚語先有點兒頭疼，心髒聽到姜非的名字都莫名其妙加快。

“哎呀，你就講講你平時是怎麼學數學就好。”張春晖迅速察覺到戚語先的松動，笑了。

“不學。”戚語先還稍微掙紮了一下。

“那就說你不學也能考148的方法！”張春晖手心拍在戚語先肩膀上，“一言為定了，趕緊回家吃飯吧。”

戚語先毫無頭緒，當場就有點兒想反悔，正猶豫，張春晖就走得沒影了。

“你還好嗎？”姜非從班裡走出來，身邊沒别人了。

“沒事。”戚語先按了按眉心，“你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