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雲又驚又氣。
隻是,機關的開啟也需要有人為之。柳依雲颦着眉頭看向毫無縫隙的四壁,緩緩思索道:“是誰幹的呢?”
“是啊,”姜淮聲音也響起,他垂下眼睫,盯着機關牆壁底部,語氣卻帶着濃重的厭惡,像是早知道始作俑者是誰般地厭棄道:“是誰做的呢?”
霧氣流轉。
在他們被困住地方的遠處,一個藍色衣角靠坐在了一處真實的刑具場上,周圍鬼霧積聚如水,卻沒有一隻鬼怪敢找他的茬。他在霧氣裡絲毫沒受幹擾地伸手去拿挂在牆上的大小不一的整套刀具。
他彈琴一樣地搭在上面,随意取了一個出來放在手上把玩。
霧氣裡,他深棕色的短卷發若隐若現,琉璃一般的綠色眸子盯着手上鋒利的刀具,漫不經心地玩了一會兒後,他回了回神,彎着眼笑了笑:“說不定,還得用上才行?”
四壁中。
柳依雲拂開姜淮牽着她衣袖的手,開始積極尋找起出路來。
她仰着頭,上面有頂,嗯,很高,出不去。
下面,她彎着腰,細細看去,嗯,也沒縫隙。
她站起來,伸腳用力踹了一腳。
嗯,踹不動。
…腳疼。
她想了一會兒,翻了翻沒什麼大用的儲物袋,從裡面翻出一個沒什麼用的匕首,試着用匕首捅了捅。
哦,捅不動。
她使出了渾身解數,頗有些挫敗地回頭,結果發現姜淮無所事事地站在原地,一點也沒有被困住的自覺,就好像他出不出去根本就無所謂一般。
柳依雲瞬間火起:“你!”
她剛說了一個字就又停了下來,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好像每次陷入危機姜淮都是自己待在安全的位置,無視男女主二人死活不知、生死難料的境地,頗有種微妙的幸災樂禍觀戲感。
柳依雲吸了口氣,很是有些無語。就他這樣,他還能追到溫容?就他這樣?柳依雲手指都氣得有些發抖,就他這絕世大渣男的樣?
雖然溫容不喜歡他才是對的,才是有利于劇情發展,有利于她完成任務的。但她還是被他這副什麼都不做就等着溫容青睐他的舉止給氣笑了,她呼出一口氣,準備再訓斥一下這位離譜的女主追求者時,被隔在機關裡的空氣牆壁卻突然亮了。
柳依雲朝牆壁看過去。
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她的心頭。
前方空氣牆壁逐漸顯形,光滑如徹天通透銀鏡。鏡面反射,照出的卻不是她與姜淮的容顔,而是,蘇和玉與溫容,連帶着盲眼小女孩的容貌。
柳依雲指尖微涼,心道:完了。
果不其然。
鏡子裡,又或者說,是在這通透銀鏡後,另一方空間裡,溫容倒于地面,身上都是傷口,唇邊溢着血液。盲眼小女孩白色眼瞳裡青筋迸起,擡着頭,神色癫狂,如陷狂喜,面上盡是說不出的愉悅與興奮,她雙臂僵直上舉,兩隻似鉗子般的手,掌心裡是蘇和玉被捏得青紫的脖頸。
他竟然就這樣被一個7、8歲的小女孩舉了起來,并且毫無還手之力。
初見時,盲瞳小女孩身上确确實實一絲鬼氣都叫人感受不到,但此時此刻,隔着這通徹銀鏡,衆人清清楚楚地瞧見她身上在冒着黑煙,無數的鬼怪似從她身體裡無限鑽進鑽出。她像是個容鬼怪們寄居的空殼,鬼怪自她體内出入,在她臉上、在她身上各個部位瘋狂地用力地印出自身的面容,她像是由所有鬼怪融合而成的人形軀體,沒有自我的意識,被所有的鬼物所控制。
可同時,她卻又有自己的舉止和神态,無視這些進入她體内、盤旋在她身邊,以及已經釋放到遠處的鬼物,她是如此的自然,習以為常,配着這副姿态,倒像是,她是所有鬼物的王。
這詭谲場景叫柳依雲莫名想起,在尋地下鬼窟的路上,周遭無端多出來的那些透明鬼物,如朝聖一般步伐一緻整齊劃一地裹挾着主角團幾人走向鬼窟入口,當時,她總覺得它們齊心得像是被同一個大腦所控制。
現在。柳依雲手指有些發抖。
它們的大腦或許已經出來了。
明鏡透澈,盲眼小女孩将望着蘇和玉的頭顱慢慢低下來,她身形浮現在鏡子裡,霧蒙蒙的眼神瞧過來,明明看不見,卻像是依靠着這面鏡子準确鎖定了裡面的人。
她的手指還箍在蘇和玉頸上,如貓戲老鼠般倏爾稍微放松叫蘇和玉能稍喘上兩口氣苟命,倏爾又用力捏緊,像是下一秒就會叫他斃命。
她在鏡子裡歪了歪頭,眼眸冰白:“你們,誰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