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戛然而止,場景開始破碎,如冰雪消融般地展現出真實的景象。
他們還是站在理冬鎮的地窟下,而非許多年前某一處陰暗濕冷的地牢裡。
站于原地,蘇和玉兩手握成拳狀,形容憤怒。
柳依雲理解他,任誰被耍了,被派過來送死,都會是他這種心情。更何況,他還一直是仁民愛物的好仙君,如此一遭,被背叛感和自責感自然更盛。
柳依雲和溫容瞧着傷得都很重,姜淮與蘇和玉便一人抱一個走了。
柳依雲自不必說,一直就被姜淮抱在懷裡,他還在一刻不停地為她療傷。
這種待遇雖然很好,但她其實…有那麼點不理解。
按照原著裡,若是男女主當時不在、并沒有看着,姜淮是打算直接把原主給殺了的。後來,理智回複,出于各種原因,或許是怕原主死了,男女主懷疑到他身上,對他産生不信任感,或許是怕女主因此對他好感下降,又或者,他單純是覺得,這麼殺死原主實在是太便宜她了。
所以她雖然活了下來,但自此之後,受姜淮影響,她一直活在驚吓和恐懼中,時常聲稱自己瞧見了什麼可怖的東西,因此還常常落入陷阱或是自殘式地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于駭人幻覺裡越陷越深,最後,男女主還沒出事前,她就已經形如枯槁、不似人樣,瘋瘋癫癫。在姜淮将男女主制為傀儡殺死後,便也順帶了結了她的性命。
所以走劇情捅完那刀以後,柳依雲就已經做好了被姜淮針對的準備。
她也能理解。畢竟他是一株黑心妖花,溫柔全給了女主,對其餘人就隻餘殘忍,而且,自己這次做的也确實不是人事。
她都已經想好了,到時候要離開,她就自己捂住心口假裝痛地一步一步跟着他們走。接着再跟系統商量一下,以防姜淮此後對她下手。
也不知道裝可憐有沒有用,柳依雲琢磨着,應該沒有用,原主後來已經很慘了,也沒見姜淮心軟放過她。
真頭疼。
她正思索着,就感覺原文裡姜淮想要掐死她的劇情并沒來,他還将她攔腰抱起,給她療傷,一抱就抱到了現在。
雖然挺好的,但是…就不是很理解。
她現在心緒雜亂,卻也不敢去看姜淮。畢竟剛捅了人家一刀,人家居然也沒計較,多少就有點心虛。
所以她的視線就隻能去蘇和玉。
蘇和玉這個直男,直到現在才發覺該把溫容抱起來。
柳依雲看着他這慢了不知多少拍的行為,頭疼地歎了口氣,把手拂在了額上。
清冷如水滴撞玉石的聲音伴着草藥的甘苦香傳來,抱着她的少年問她:“要換嗎?”
柳依雲滞了一瞬,擡眸對上他的眼。
這還是自她于他懷中,她第一次瞧向他。
少年垂眸看着她,嘴裡說着‘要換嗎?’但手上卻絲毫沒有要放下她的意思,甚至也沒将她往蘇和玉的方向挪哪怕半寸,不知是不是柳依雲的錯覺,她總覺得少年搭在她腰上的手反而更緊了。
他眸色幽邃,含着無邊冷漠,但那冷漠薄薄一層,倒像是初春時期的開闊冰河,放眼望去皆是寒涼,但疏薄冰層底下,波濤洶湧,暖融流淌,灼烈得單靠這一層稀薄的冰覆着,濃烈複雜到叫人瞧不清。
柳依雲觸上他稠黑夜色般的眸,被他眸中的冷淡,和冷淡中更為濃郁複雜的情緒勾了一刹。
她移開眼,心道,他這倒像是對自己頗有情誼一般。
果然相貌俊美到蠱惑人心的人,無論是誰瞧他一眼都會被他勾住。
她正這麼想着,又憶起了剛才他的問題。
那答案自然是:“不了。”
男女主發展感情,她去湊什麼熱鬧。
那少年眼底濃稠的陰霾散了少許,勾了唇卻是又道:“都甘願替他死,卻不願意待在他懷裡。”
他那雙骊黑的眸瞧着她,十足的諷刺:“不敢接近他,還是,怕累着他?”
為他而死?
柳依雲噎了一下,那一瞬很想反駁,但仔細一想好像又沒有什麼反駁的餘地。在不知情外人看來,她之前的舉動确實是這個意思,于是她又隻好悶悶地将噎在喉間的話又咽了回去。
沒得到她的回應,倒像是默認了。少年眸中情緒又暗了幾分,黑得似瞧不見底的冰寒潭水。
瞧着姜淮面色越來越差,再想起他剛才的數次問話,柳依雲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剛剛問她‘要換嗎?’不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實際上是他自己想要抱着溫容,所以在自己拒絕後,他又不好意思明言,因此才冷嘲熱諷,之後更是用蘇和玉拐彎抹角提醒她其實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