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一觸到他的手指上,俊美少年眼睫就微顫了一瞬,柳依雲本以為是不好把他拉起來的,畢竟他方才的語氣還是挺兇的,柳依雲現在想想還是有些惱火,但那少年卻極其乖順地就随着她的姿态站了起來,輕飄飄的像羽毛,他甚至還主動地往上握了握,貼了她的手指,這下就換柳依雲自己有些不自在了,她臉上有些薄紅,又不願意叫姜淮瞧出來,隻得自己移了視線。
那少年站起來,眼眸黑潤地看向她,因牽着她的手,乖巧得不像樣,數次想張口斥她受着傷還站在外面,數次就又閉了嘴,隻是擰了眉,像是對自己有些無語。
柳依雲緩了緩,瞧着他如此模樣有些好笑,于是她彎了彎唇,喚了一聲:“姜淮。”
她叫他的名字時總是軟軟的,尾音帶了一點綿。
姜淮很喜歡聽她這麼叫他。
她松開他的手,自他面前轉了一圈,白色繡蓮花的鬥篷微微蓬起,容顔昳麗的少女面上透着些驕傲與狡黠,停下來與他講自己穿的衣服:“我穿了綢衣、棉衣、外袍,還有鬥篷。”
說實話,她覺得自己穿的是很多的,深秋就穿成這樣,冬天可怎麼辦?她倏地有些惆怅。
然後又有些惱怒,真是的!誰會在深秋把鬥篷帽子戴上啊?還是戴得極嚴密的,就差把眼睛也遮上了!很熱啊!
她瞪向姜淮。
少女杏眼圓睜,卻泛着朦胧的水意,轉盼流光,眼眸晶亮。
姜淮單是瞧着她生氣的樣子,卻也仍是低低地溫和地笑了:“嗯。”
很有幾分寵溺到溫柔的樣子。
“哼。”柳依雲瞧着姜淮的服飾,大有一副點評批評他衣物單薄的想法。
但話還沒說出來,目光隻是單往他腿上一掃,就瞧見了他大腿黑色布料間洇出來的血,柳依雲的情緒又軟了,她垂了睫,很是有些自責,她不知怎麼的,瞧見他滿身的寒氣和腿上流出來的血,突然就有些難過,很不争氣地有點想哭。
我一定是捅得太重了,她想,所以姜淮這些天行動間總是會出血。
她垂着眸,呼吸了幾下,勉強緩和了情緒,原本還想叫着姜淮陪她出去外面轉一轉,但現下,她隻是嗓音泛着些水氣道:“就在這裡吧。”
她伸手牽着不明所以的後者,讓他坐到了階梯口第一截台階上,然後她蹲下瞧着他流血的腿,吸了吸鼻尖,忍住了心頭的難過,摘了兜帽,垂眸從袖間取出了一團棉花和藥膏,仔仔細細觀察起姜淮腿上的傷口來。
他傷在大腿上,但不知怎麼的,那位置的布料卻也開裂了,或者與其說開裂,倒不如說是有人在腿上捅那一刀時,将布料也劃開了些。
柳依雲瞧着那被血黏在腿上的布料,蹙了眉,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點開裂的布料與傷口分開,掀去些,露出可怖的傷勢來。她瞧了瞧,疑心自己當時并未捅如此之重,姜淮當時穿的也并不是此件勁裝。
但是她琢磨了一下,又覺得傷勢長久不愈變得更嚴重是正常的,而姜淮腿部布料被荊棘或者什麼東西劃破恰劃到傷勢位置也是有可能的。但是這麼想想也覺得他真是太慘了,柳依雲瞬時更自責了。
她抿着唇用沾了點酒液的幹淨棉花稍微擦拭了傷口旁邊的血液,再伸手于傷口上顫抖着輕輕抹了抹姜淮給她的藥膏,然後擡睫颦眉問他:“疼嗎?”
容顔美麗的少女杏眸溫潤,泛着層水氣,青絲垂腰,信賴擔憂地望着他。
她如此看着他的時候有種全心全意隻在乎他的感覺,琉璃般清透的眸子裡仿佛全然隻盛着他這個人。明知隻是錯覺,但姜淮對上她的視線卻還是無可救藥沉湎其中,迂久才回過神,他移開眼,低聲自嘲地笑了笑,“不疼。”
她的指尖是涼的,姜淮的傷處卻是熱的發燙的。
每一次她帶着藥膏的觸碰就像是于無邊灼熱幹旱的地方鎮了一小塊冰,但一觸即離,反反複複,叫對方連淺嘗辄止都算不上,遠不能解其無盡灼熱和渴求,反而愈演愈烈,叫他像一團火似地要燒起來。
他瞧着她,眸色暗沉,喉結滾動,數次想開口叫她停下,結束這份煎熬,但又數次又,舍不得。于是又閉了嘴,勉力地忍着,感受着那點清涼持續在他心頭點火。他瞧着柳依雲,手指搭在冰涼的台階上解熱,突然很想伸手觸一觸她的發,指尖微動,卻到底是忍住了。
他自己現在的思緒就已經很不堪了,若是叫少女知道一星半點,指不定得有多厭惡他。可他猥劣肮髒卑鄙,并不想由此停下,也并不想告訴她,隻由着思緒在心裡放大,不可救藥到了極點。
他眼眸複雜。
柳依雲許是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擡眸看他,憂心道:“很疼嗎?”
他移開視線,聲音低啞含着些惑人的意味:“不疼。”
但他這表現?柳依雲卻是不信了,她疑心他是忍着痛在強撐。
她瞧着他的傷勢愈發難過了,伸手挨了挨燙熱的傷口,她拂了拂發,俯身對着創口吹了吹。
就像她自己曾經受傷很疼時,對着傷口吹一吹會好受些,她希望姜淮也能好受些。
但她絕然想不到,姜淮卻是愈發難受了。
少女的氣息拂在傷口上,帶起難以描述的酥麻,從接觸點一路朝着他身上,朝着他心裡湧去,他近乎是一瞬間就與她拉近了距離,難以忍受地悶哼了一聲,一直堅定落下階梯解熱的手也無法控制地觸上她的臉。
他目光深邃暗沉,似沉浮着無邊欲念,面容稠豔,帶了點蠱惑人心的意味,墨發如瀑,整個人似妖似仙,似是要拽着被他瞧着的人與他一同無盡沉浮,再也不離。他指尖難以控制地落到她紅潤的唇上,視線也随之堕了下去,喉結滾了滾。
但他總算于難控的邊緣處尋回了些理智,手指在她唇上缱绻地頓了一會兒,又随之滑去,順着她的臉頰垂至發尾,攏了攏她的發,低低笑道:“不用塗了。”
他燙熱的指尖落至柳依雲唇上,滑過她的臉頰,帶起一陣讓她戰栗的觸感,說不清道不明地叫她心裡泛起了一點奇妙的漣漪。
她瞧着姜淮,那少年碰觸過她以後,低低笑着說了幾個字,聲音喑啞,喉結滾動,似低聲歎息了一霎,極富磁性,性感得一塌糊塗。
柳依雲茫然地瞧着他,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
姜淮看着她,有那麼一點想伸手再摸一模她的臉,但随即垂眸收斂住了,再掀睫,還是那副低啞的聲音解釋道:“我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