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郊野嶺,碎石滿地,偶有荊棘,道路不平,這地是不适合騎馬和使用其他出行工具的,反倒會拖累速度。慣常靠着修真者強魄體力,主角團一行人循着蘇和玉指上纏繞的青線抄近路而去,就這樣走了幾天以後,總算又轉回了大道上。其間,因着姜淮給的符紙和柳依雲自身努力地在适應主角團的行進速度,她也能完全跟得上了。
不過,盡管如此,現下道路平坦,能使用出行工具,無論是對柳依雲還是對主角團其他人士而言都完全是一件好事,叫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冬日嚴寒,冷風尖利,他們決定用馬車趕路,等到了不适合駕車的路段,他們再下車行走。
就這樣,又走了幾天。
柳依雲慢慢覺出不對來。
因為姜淮,實在是太照顧她了。
這一路上,累的時候他會給她符紙,腳踝酸軟的時候他會給她抹藥,冷得時候他會給她手爐、會為她戴帷帽擋風、會抓着她的手腕給她施一點術法,會走在她前面為她探道路崎岖與否,順手将一些可能會劃到人的尖銳或帶刺的枝條、荊棘除去。他甚至願意背她,但柳依雲,拒絕了。
行于路上最适合帶的其實是幹糧,因為既方便儲存又不顯累贅,但姜淮還是雜七雜八莫名帶了許多柳依雲愛吃的東西。
到最後,步入官道上,坐入馬車裡,兩人都還是坐的同一輛。
而這個時候,柳依雲才反應過來,即使行于路上,如此匆忙,但姜淮還是給她買了不少當地特産和許多新奇有趣的東西。就像當時,在璃水縣他為她買了貝殼耳飾、鮮豔頭巾,和許多當地的服飾首飾一樣,都是她喜歡的。
姜淮…,好像一直都知道她喜歡什麼。
意識到這點以後,柳依雲心緒就有點不甯。
直到下車,她還在思考着。
她想,如果姜淮對随便一個人都能這麼好的話,那他對溫姐姐會是什麼樣的呢?
她這樣想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朝着溫容看過去。
蘇和玉與溫容站在一道。
隻看了一眼,身後就有鬥篷覆上了她的身。
她方才思緒飄忽,倒是忘了車上毛絨絨的鬥篷,此時正值冬季,車内又暖和,直到鬥篷現在覆上身,她才後知後覺覺出方才下馬車時的那份寒。
她下意識循着為她覆鬥篷的人看過去,然後唇邊就被塞了個什麼東西。她愣了一下,下意識咬了,含進嘴裡,才發覺是一顆松松軟軟的牛乳糖。乳味在嘴裡慢慢化開。
容顔俊美的少年低着纖軟睫毛為她系鬥篷縧帶。
柳依雲擡眸瞧着他的纖密眼睫。
他倏忽擡眼,眸中潋滟如粼粼湖水,其下幽深得又似一方古井,隻額外地于她漾出一份溫柔來,“甜嗎?”
柳依雲手指微蜷,猝不及防地避開視線,但還是老老實實、不明所以地道了聲:“甜。”
姜淮低睫,手下不停,繼續仔細為她系着縧帶,聲音好聽,眼睫微顫,似意有所指:“嘗了我的甜,就不要再去吃别人的糖了。”
柳依雲咬了咬唇,聽到他的話,心跳兀然快了幾拍,她偏過頭,竟不敢去看他。許久,她才伸出手,仍不去瞧他,隻小聲道:“那,再給我一顆?”
讓我再嘗一嘗你的甜。
牛乳糖落進手心裡的時候,柳依雲莫名想的是,要是姜淮這個人真是她的,那就好了。
*
蘇和玉已經觀察他們許多天了。
他發覺兩人距離由遠及近,從依雲的警惕回避到接受姜淮的靠近和親密,整個過程是循序漸進、自然而然的,就好像她是在逐漸地習慣和被麻痹,卻又好像是在日漸地放下心防,袒露真心。
蘇和玉有點明白,又有點不明白。
仔細想想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發現這兩人确實是越來越親密,其他人都有點插不進去了。
…不過他好像本來也插不進去,而溫容好像,自她所說某天于去璃水縣的船上看見姜淮和依雲以後,她也不太愛插進去了,基本上是大幅度降低了與依雲相處的時間。
蘇和玉問她為什麼,她也隻是說:“有更需要她時間的人。”
末了,她思考了一會兒,又道:“我覺得依雲也需要對方的時間。”
不然光靠她自己,隻會鎖閉心房。
于感情上,溫容下了結論:“她有點逃避傾向。”
“而且,”她盡量委婉道,“她實在是有點…遲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