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活兒原本可落不到我頭上。”墨藏槍伸手給藥湯加溫,“在我之前藏字輩人丁興旺。那些師兄師姐人都不錯,我來時脾氣不好,他們哪怕比我修為低也事事照顧我,哪怕都和我是初識,上了戰場也是真心護着我不讓我沾血,一個兩個的,也就全走在我前面。”
“……”玄理想起那些舊事,隻覺得哀怮,“…我師祖和師叔祖他們……”
“師叔祖?你是說烏道清?”
“啊,不是,我是說道徹師叔祖。”
“沒有什麼師叔祖,你師祖就是玄道徹,外面的說法都是騙人的。”
“不是外人,是藏金師叔與我說的。”
“烏藏金曉得什麼……玄藏刀他親爹是個畜牲,全靠他娘一個人拉扯他長大,十幾歲才被玄道徹撿回來,結果那時候世道太亂,他母親為了找他死得很慘,玄道徹很愧疚,就尊她為兄長正妻,給她立了牌位,逢人就說這是自己雲遊在外的兄長留下的孩子。”墨藏槍淡淡地道,“烏藏金和玄藏劍年紀小,他倆對前一輩的事本來就一知半解的。别去刺激烏藏金。他生在戰亂裡,小時候沒少遭罪,那些人來陽關道□□的時候,他和玄藏劍都被送去國外避難了。回來之後,烏家多了個烏藏玉,烏藏金對這個妹妹簡直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最後出了那種事,差點直接把他逼瘋。”
“所以你知道藏玉師叔的事。”玄理說,“能講給我聽嗎?”
“不管我叫掌門了?”
“那還是要叫的,畢竟掌門師伯親自責罰,是理之幸。”
“小兔崽子。”墨藏槍說,“你還生氣了?”
玄理歎了口氣。
“你打得我好疼,我怎麼不能氣了?”
“不如想想自己為什麼挨揍。”
“我知道你又神志不清把我忘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但我們不是早就說好了應對辦法麼,總不能每次都讓我生死關頭撿條命……”
“哦,我可沒忘了你。我好歹能記住一部分我想記的事,我沒打算把你忘了。”墨藏槍說,“我揍你就是因為我想揍。”
玄理:“………………”
玄理:“……不可理喻!!!”
他氣得直接撐着浴桶邊緣站了起來,卻到底做不出拂袖而去的架勢。墨藏槍直接把他摁進桶裡,手法相當粗暴地給他洗了頭發,然後拿了件明顯是成年人尺寸的寬大裡衣把他撈出來一裹,又挨了玄理一眼炮。
“過些日子玄藏刀他們回來,問起我眼睛怎麼了,我就說是你打的。”
“您看看這話有沒有人信!”
“是,沒人信,誰不知道你是個什麼人物,高風亮節溫文爾雅,誰能想到你像個小炮仗似的。”墨藏槍打了個響指讓浴桶消失,夾公文包一樣把玄理夾進裡屋,“你明知道他們巴不得把你送出去,你那一半英法血統是很多人的心病。”
“那您就得往死裡揍我是吧!”
“我又不是你什麼人,玄藏刀不管你我還能說什麼?把你搶回來?還是不準你去?”
“哪有您這種表面上高高興興簽字秋後算賬的!”
“簽個屁,那是玄藏刀給你簽的字。”墨藏槍坐在床邊把他按在自己膝蓋上,攏着他的發絲用火靈力一點點烘幹,“我可沒同意。”
“胡說八道!強詞奪理!”玄理說,“掌門康健,各長老不得行使代掌門權力,内山一脈出山申請須得全權交由掌門案前——”
他一時愣住,反應過來了。
“怎麼,不說我強詞奪理了?”
“……”
一時間整個内室陷入沉默,許久,玄理才低聲嘟囔了一句:“…還好嗎?”
“掉了半個境界,最近也修回來了。”墨藏槍說,“手給我。”
玄理依言伸出手被他握住手腕,沒幾秒鐘就抽了回來。
“又怎麼了。”
“重黎君多少也要考慮一下他上了年紀,恢複速度遠不比年輕人,就别和在下搞什麼傷勢轉移了。”
“不然呢,理小少爺還不是得因為我揍他一頓對我陰陽怪氣的。”墨藏槍再次握住了他的手腕,“你年輕,四下裡野跑的時候多。”
“不,我大可以好好歇着。比起那個……墨藏槍!!”
“就該拿那什麼錄音機把你叫我大名的時候全錄下來。”墨藏槍說,“好了,一人一半,少和我争。”
“你身體什麼情況自己沒點數?”玄理看着他身上逐漸浮現的傷口淤痕,扶着額角歎了口氣,“算了,我管你做什麼……”
“一天到晚闆着張臉,怎麼還哄不好了。”
“啊,”玄理微一挑眉,“您怎麼知道哄不好?”
墨藏槍撐着下巴,看見他這副模樣就笑:“你又看上我哪本書還是哪個瓶子了?自己去拿。”
“理可不是為了那些。”玄理坐在他膝上回身看他,目光炯炯,“我想聽藏玉師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