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在為腳程稍慢，還未落地，程狸賀千尋二人先邁步跨進了小廟之中。

桌案上留着一些舊煙火，香爐燭台七橫八豎，幾個皺巴巴的果子擠在貢盤裡，顯然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人來這裡參拜供奉了。廟正中是一座神像，像是位女菩薩，右手二指拈花，左手端一尊寶瓶，慈目低垂，俯瞰衆生。程狸仰頭細瞧，也沒看出到底是哪位神仙。

“賀大人，你見多識廣，依你看，這是哪路神仙？保佑什麼的？”

耳畔卻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程狸問：“你笑什麼？”

賀千尋答：“這裡怎麼會有正經供奉的神仙？”

程狸頓悟，這裡是黃鼠狼的老巢，對真神它避之不及，又怎會塑一座金身在此處？

那供奉的這位到底是誰？

越看，程狸倒越發覺得這位女菩薩有些眼熟，像在哪裡見過似的。

錢龍化作的那條小細蛇遊了進來，它道：“鳳鳴鎮那些失蹤女子，都和來了這裡有關。”

“黃鼠狼同錢不予說，如果她們在這裡失蹤，那些鎮民會很快起疑，隻有等她們祈完福許完願，平安歸家之後，再慢慢消失，那他們的家人便永遠也猜不出真相。這些女子，有的是七天後失蹤，有的半月有餘，還有一些則是過去半年才找不見人影，所以這麼多年，也沒有人懷疑過這裡。”

程狸問道：“那她們消失後，又去到了哪裡？”

到他發問，錢龍便開始裝聽不見，沖它嘶嘶吐着信子。

程狸啞然失笑，“你記仇是吧？”

錢龍遊動過來，往他小腿上一盤，開始用力纏他。

程狸簡直被氣笑了，這點力氣，撓癢都不夠。他警告道：“你下來。”

錢龍牙關緊咬：“我不！”

程狸道：“這次可是你先招惹我的。”

話畢，他立刻撸起袖子，雙手掐住住錢龍的頭，一把将它扯了過來，唰唰唰打了個結，末了，還整理了一下，讓它變得十分對稱。

他把錢龍捏在手裡滴溜溜甩，道：“待會就把你烤來吃掉！”

錢龍頭暈目眩，反駁道：“你胡說，賀大人怎麼會允許你吃我！”

程狸狐假虎威：“你知道賀大人是幹什麼的嗎，降妖你知道嗎？降妖！我告訴你，你跑不掉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

“......”

錢龍立刻尖聲尖氣叫起來，求饒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還有用的，我戴罪立功！”

賀千尋開口：“行了，放它下來吧。”

“好吧。”程狸嘴上囫囵應道。

他手上動作稍頓，還沒待錢龍完全停下，便手一松，錢龍直接飛了出去。

錢龍當場飛到那尊神像上，砸出了“當”的一道響聲。

它落到地上，身體一抖，氣到帶哭腔：“你......！”

程狸雙手合十，報以真誠目光回望，道：“抱歉抱歉，純屬失手，請你原諒。”

錢龍氣憤至極：“你還裝？！”

程狸道：“我沒有呢。”

......

終究還是賀千尋打破了二人的争執吵鬧，他問道：“錢龍，那些失蹤的女子，又去往了何處？”

錢龍立刻老實回答：“之前的那些消息都是我在黃鼠狼和錢不予談話時偷聽來的，這個卻從未聽他們提起過。想來，隻有抓到黃鼠狼才能知道了。”

恰逢此時，門外傳來動靜，是柳副使拎着天陽進來了，他把天陽朝蒲團上一扔，便直切主題：“如何？找到黃鼠狼了嗎？”

程狸轉身向他使了個眼神，然後緩緩搖頭道：“沒有，它之前被打得屁滾尿流，指不定早跑了，肯定不敢回這裡。”

他一邊搖着頭，一邊繞着這座四四方方的小廟走了一圈，犄角旮旯都翻了個遍。

一周繞完，回到神像面前，對着這尊黃金鑄成的女菩薩像看了又看，回過頭對賀千尋嘻嘻笑道：“賀大人，打個商量，既然黃鼠狼沒找到，咱們把這尊金像搬回去如何，回頭給它熔了，能換不少金子。”

賀千尋含笑推辭：“我不缺錢。”

“......”

“我缺行嗎？”程狸道，“把你乾坤囊借我一下。”

賀千尋伸手向腰間一解，便将乾坤囊抛給了他，又道：“裝得下嗎，需不需要幫忙。”

程狸點頭道：“應該有點重，你還是來搭一把手比較好。”

柳在為道：“......你們到底在幹什麼？”

“噓，”程狸單指豎在唇前，道，“看着就好。”

他松開乾坤囊，開口正正地朝着那尊神像，欲将它收入囊中。

正在此時，神像眼睛眨了一眨，終于按捺不住，将手中四方寶瓶當作武器投擲出來，鉚足了勁向程狸迅猛一扔！

程狸心中早已打起十二分警惕，再加上他雖然靈力不強，但反應卻是一等一的快，他同賀千尋各自閃身一退，寶瓶從他們中間穿行而過。

“柳副使，快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