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一閃,月回帶着江離就已經回到了202。
“唔,這就回來了嗎?”
江離看了看時間,他們在幻境裡呆了應該有一個多小時,現實世界裡竟然才過了十分鐘。
沒得到月回的回應,江離擡眸望去,見她微微閉着眼,眉頭緊皺着,唇色也有些發白。
“你……”
話沒說完,就見少女身體一軟,他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
“你怎麼了?”
月回腦袋靠在江離的肩上,輕輕吸了口氣,有氣無力地道:“有些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實際上何止是有些累,帶江離入夢再加上方才強行破除幻境猛得用了她太多的神力,神力耗盡的感覺就像是普通人一秒鐘都沒有停地爬了一天山一樣,四肢發軟,伴随着暈眩,渾身又痛又難受。
她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感受了。
月回心裡有些發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很快洶湧而來的負面反應就淹沒了她的思緒,她隻能專心去消化這些身體反應,以求盡快恢複。
江離将月回放在先前他坐着的沙發上,等她坐好後松開手,結果手剛拿開她的身體便往一旁倒去,他立刻用手指抵在月回的臉頰旁,固定住她的動作。
月回果然不動了,隻是臉上看起來像是力竭的模樣,呼吸急促,長睫顫動得厲害,臉頰通紅。大概是察覺到自己狀态不對,她還在斷斷續續地安撫江離:“幻境、破了,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少女聲音低軟,卸去了平時那點清冷飄渺的感覺,讓人莫名覺得她終于有了一些世俗的模樣。
撇去奇怪的念頭,江離的視線落在少女臉被他戳得凹進一小塊的地方,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很熱。
發燒了麼?
他歪頭盯了月回半晌,想起方才幻境中的場景,眸色逐漸加深。
真讓人驚訝啊。
她有着那樣神奇的力量,無怪乎能讓林家對她以禮相待,還能輕易就讓他脫離天塹般的姚家。
江離很早就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世界實際上沒有那麼簡單,雖然追溯不了為何他會有這種念頭,但他就是笃定,所以别墅發生的這一系列事情他都接受良好。
但知道是一回事,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身邊的時候,難免還是會讓人恍惚一瞬。有着這種撼動天地的才能,在這全是普通人的世界裡想要出人頭地、想要權勢财富簡直輕而易舉,就像月回如此簡單地就能得到林家這種——從前江離隻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的豪門世家的青眼。
而現在——這樣「有能力」的月回竟然對他表現出了特殊的關注和保護。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喜歡他嗎?
江離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楚,除了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撇開姚憬這個神經病不談,他這個農村來的破落戶并沒有什麼資本能讓這些所謂的、傲慢的上等人傾心。
所以月回真的喜歡他嗎?
兩個人中間隔了一張小茶幾,他坐到另一張沙發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抵着月回讓她得以保持蜷縮在沙發上的姿勢。
他試着收回手,少女的頭便随着手指的動作又開始往一旁倒。他又伸手抵住,扶正少女的頭。
月回此時無暇顧及自己對外的狀态是何種樣子,知道身邊是自己的信徒,縱然察覺到了他那細微的動作也下意識地放任他去了。
而這種似有若無的縱容卻讓江離那點本來隻有苗頭的惡意變本加厲。
他勾着唇,手指收回,又伸出。
如此反複幾次,似乎終于是玩盡興了,他才舍得張開手掌,表情有些愉悅地輕攏住她的發側。本想讓她靠得更舒服些,卻聽到她的聲音:“江離……”
“嗯?”他應了一聲,自己都沒察覺自己的聲音放得有些輕,漫不經心地聽着月回斷斷續續說話:“你看看林望津……身上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江離頓了頓,原本愉悅的神情像水流幹涸成一張白紙,變得寡淡無味,随後有些遺憾地輕歎了口氣。他收回手,堪稱無情地任由少女的頭“咚”地一聲磕到茶幾上。
疼痛讓月回皺了皺眉,但即便是這樣她也沒有睜開眼。
看來是真的很難受了。
江離俯視少女的側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冷漠,之前還在思考的結果在這一刻清晰明了——但凡他還有點腦子就不會繼續以為月回真的喜歡他。
如果喜歡他的話,從幻境出來的第一刻就應該關心的是他,而不是這個蠢貨林望津。
江離是一個聰明人,多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他早就擁有了敏銳的觀察力,從這段時間他對月回種種表現的觀察來看,她對于人類的感情似乎處于一種純粹而矛盾的混合狀态,集天真懵懂和通世俗情感于一體。
但奇怪的是,她對自己卻又表現出絕對的不同來。
可惜這種與衆不同不僅沒有讓江離感到受寵若驚,反而讓他對月回背後的行事邏輯非常感興趣,同時又對她充滿了戒備和惡意的揣測。
盡管月回對他說「喜歡」,但是她表現出來的「喜歡」和江離感受過的那些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如果将其他人對他的「喜歡」比喻為打翻後混合在一起的顔料,那當初月回所說的「喜歡」大概隻能算是打翻後濺出去的那丁點白色。
多虧了她當初說得情真意切,表現得誠懇不已,才讓他誤以為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