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聚集在破舊祠堂内,燭火搖曳,映照出每個人凝重的神色。
邬宓從袖中取出那半截褪色的婚書,攤在供桌上。符因湊近細看,指尖輕輕劃過婚書上猩紅的字迹,低聲道:“這婚書上的八字與那些受害女子的生辰完全吻合,看起來鬼新郎是被人為操控,專挑特定時辰出生的女子下手。”
班代雲皺眉道:“可這鬼新郎為何要與雙身佛扯上關系?難道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系?”
符因沉吟片刻,道:“雙身佛本是幽冥中的審判之神,我們遇見那個是雀占鸠巢的屍傀,顯然是有人借冥婚之名,行養屍之實,鬼新郎恐怕隻是其中一環。”
邬宓擡眼看向符因,淡淡道:“所以我們應該引出鬼新郎,再順藤摸瓜,解決假雙身佛?”
他語畢祠堂裡的衆人便立刻熱鬧起來,七嘴八舌開始的議論,率先推門闖入姻緣廟的那個少年,站出來毅然道,“既然要引出鬼新郎,不如在我們修者之中選出一人裝作新嫁娘,不如就讓我作為誘餌前往引蛇出洞。”
符因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贊賞其勇氣,“閣下好膽識,不過這邪祟精明異常,察覺活人的氣息極有可能會讓其暴起傷人。”
聞言少年也撓頭思索,他倒不怕自身不保,反倒是憂心這邪祟暴起連累衆人該如何是好。
這群少年來自天南地北的修真門派,此番下山曆練,機緣巧合聚在一處。方才曆經生死劫難,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後怕交織,讓這群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油然生出一種患難與共的情誼。此刻劫後餘生,彼此間的拘謹早已消散。
身着另一宗門衣裳的高挑少年笑着揶揄,"程兄,那鬼新郎要的是妙齡美貌少女,咱這一衆人兩個都不沾邊兒啊。"衆人意識到不對勁哄笑開來,被稱呼程兄的那個也不好意思的撓着頭笑。
符因等人都笑完,煞有介事的開口,“女子身份好說,假扮就是。但能精巧的掩匿活人氣息最好不過半屍體質,半屍之身陰氣極重,再加上陰線鈴的遮掩,鬼新郎絕對看不出破綻。隻要他現身,我們就能一舉拿下。”
班代雲有些擔憂:“可哪裡就有這麼湊巧的事情,難不成現尋個半屍來扮嫁娘?”衆人紛紛附和,符因笑意變得難以捉摸,目光飄向安靜的角落。
衆人停嘴随着符因的視線一起看過去,幾個人掩唇驚異,低聲讨論這個寡言但貌美的半屍是什麼來頭。
衆人讨論的熱鬧非凡之際,邬宓獨自尋到一個偏僻角落不出聲的盯着篝火不出聲,感覺到吵鬧的聲音一時間停下來,他頂着一衆的目光眯了眯眼看向偷笑的符因。
邬宓無奈抿了抿嘴唇略一點頭,頓時祠堂響起同頻的放松的歎聲。
符因輕笑一聲,從系統中取出幾枚閉氣丹,分給衆人:“這是閉氣丹,服下後可隐匿氣息,隻要不出聲,即便是鬼新郎一時半刻難以察覺。我們扮作送嫁隊伍,暗中埋伏,隻要他現身,就立刻動手。”
邬宓接過閉氣丹,指尖微微一頓,擡眼看向符因:“事成之後解毒之藥......”
符因心裡也沒底能一舉抽中屍毒解藥,但眼前收服邪祟拿到酬金為重,她含糊一聲,“好說,好說。”
夜幕降臨,假冥婚的送嫁隊伍浩浩蕩蕩出發。
邬宓身着大紅嫁衣,蓋頭下的面容被遮掩,卻難掩其清冷氣質,他端坐在花轎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袖中的陰線鈴。
夜風嗚咽,打着旋兒卷起落葉翻飛。
轎外。符因身着廣袖舞衣,腰束五色流蘇縧,裙擺綴滿銅鈴,随步伐叮當作響,這是傩祭時舞者的尋常裝束,卻被她穿出了莊重和靈動并存的野性神秘。
她手持一長劍,劍身纏着符紙,正随鼓點為送嫁隊伍傩舞開道。
足尖輕點之間銅鈴清脆作響,符紙随風翻飛,傩面下符因的眸光若隐若現攝魂奪魄。
邬宓身為隊伍中唯一可以随意動彈的人警惕着變故,撩起覆面的織金蓋頭向外看去,正撞上符因悄悄掀開傩面投來的含笑目光。
二人似乎都沒預料到能對得上視線,各自怔愣住。
符因餘光微轉,瞥見轎中佳人面若桃李眸含春水,正紅織金鳳紋嫁衣,松風水月,流蘇璎珞,露出截欺霜賽雪的皓腕。
待嫁新娘的鳳冠霞帔穿在邬宓身上,不顯嬌媚偏露英氣,隻是鬓間一簇含羞海棠沒藏住悱恻,與美人相映成趣。
剛中帶柔,符因心旌搖曳。
沒想到早年在系統裡抽出來的落灰嫁衣,竟然如此襯人,于是沒忍住對着邬宓笑了出來。
邬宓眯眼抿唇,擡手又落下來蓋頭。
臨行前,他一身紅裝迎着衆人驚歎目光,早就滿身别扭,偏偏符因渾然不覺,長劍挑來那簇海棠,油嘴滑舌,什麼送佛送到西,做戲做全套,哄着班代雲硬把花插在他鬓角。
一路上已經想通做戲而已,此刻看見符因調笑目光才恍然醒悟,要說符因不是存心戲弄,自己都不相信,擡手欲摘掉那簇海棠,猛然聽見轎外有些動靜。
隊伍行至密林深處,四周寂靜得能聽見落葉墜地的聲響。符因握緊長劍,警惕地環視四周。忽然,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夾雜着低語。
"各位難道不知最近邪祟橫行,怎麼還敢......"一道溫潤的男聲傳來。
符因擡眼望去,隻見一群仙宗弟子迎面而來。為首的男子身着玄色外袍,眉目端莊,正是貫清宗葉飛沉。他目光落在花轎上,面露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