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宓藏在轎中,心跳陡然加快。擡轎的衆人搶先一步齊齊豎起食指,做出噤聲手勢。
那人狐疑地看了他們一眼,又看向花轎,顯然對這一行人感到困惑。他正欲再問,身後一名弟子卻突然扯他示意他看,花轎旁忙着撒紙錢的人正是自己師妹,班代雲,
葉飛沉看得一頭霧水,場面太過于詭異,兩撥人馬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兩兩相望之際,林中驟然刮起一陣陰風,花轎四周的紅綢無風自動,陰線鈴開始劇烈的震顫。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嗚咽,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
符因握緊手中的長劍,眼中閃過一絲淩厲。
一道黑影倏然而至。鬼新郎身着喜服,面色慘白如紙,眼中泛着幽綠的光。他僵硬地轉動脖頸,目光最終定格在花轎上,渾濁的眼珠裡閃過一絲困惑。
見他沒有攻擊的動作,衆人疑惑着松了一口氣。
符因沉吟一下,拿起銅鑼猛地敲響,清脆的鑼聲在林中回蕩,冥婚繼續。
鬼新郎飄在前方,衆人人擡轎緊随其後,葉飛沉等人雖不明就裡,卻也默默跟上。就這樣,這麼一隊人鬼混雜,不倫不類的送嫁隊伍在夜色中沉默地緩緩前行。
鬼新郎一路把衆人帶到了他們剛剛脫身沒多久的姻緣廟前,葉飛沉一隊人自覺屏息跟在一側,逐漸明白了符因他們的來意。
五裡路後,姻緣廟赫然在目。廟門轟然洞開,陰風呼嘯而出,掀起邬宓的蓋頭。
"邬師兄?"一名弟子驚呼出聲。
葉飛沉猛然轉頭,與邬宓四目相對。
百年未見,故人重逢,卻是在這般詭異境地。
邬宓突然再遇百年前的同門師兄,危急時刻也一時無話。
未等他們相認,唢呐聲戛然而止。鬼新郎的脖子突然扭轉一圈,森然目光掃過衆人。他擡手一揮,地面驟然塌陷。
地面轟鳴着塌陷,失重感襲來的瞬間邬宓下意識地環住符因腰身,鼻尖撞上她發間清苦異香。棺蓋合攏的悶響震得耳膜生疼,狹小空間裡兩人呼吸糾纏,邬宓偏頭避開她頸側溫熱。
兩人幾乎貼在一起,符因能清晰地感受到邬宓急促的呼吸,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冒犯了......"邬宓聲音發顫,耳尖泛紅,他試圖後退,卻無處可退。
"這種時候還談什麼冒不冒犯。"
符因顧不上這些,她半撐起來身子跪在邬宓雙腿兩側,尋了個方便借力的姿勢去推棺材蓋。但棺材内空間實在太小,每一次用力都會不可避免地與邬宓産生肢體接觸。
"你、你能不能,能不能快些......"邬宓的聲音微弱,帶着幾分窘迫,竭力避免觸碰到到符因。
"這是我想快就能快的嗎?"符因好笑地低頭,摸索着棺蓋的縫隙,從袖中取出一張符紙。
符紙燃燒着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映照出兩人近在咫尺的面容,符因還想再調笑幾句,但在對上邬宓蒼白的臉時怔住了。
微弱的光線下,他長睫輕顫,唇色蒼白如紙,卻襯得那張臉愈發精緻。
"看什麼...你...全然不在乎清譽嗎?"邬宓别過臉去。
符因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姿勢有多不對勁兒,連忙移開視線,狹小的空間彌漫上除了慌亂以外的另一種情緒,二人的耳尖都不可控制的氤氲上绯色。
前一刻全神貫注,後一瞬心猿意馬。
符因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說來我們還真與這壽材結緣,初見你從棺中詐屍,這次倒是都入了棺。"她說着仍然在摸索着四周。
符因摸索棺蓋的動作忽滞,掌心觸到凹凸刻痕,借着符紙燃燒的微光,她辨出那是往生咒與合歡紋交織的詭異圖騰。
身下人突然悶哼,原是下墜間發冠勾住她衣裳上的鈴铛,墨發如瀑散落滿棺,邬宓掙紮想要動彈一下。
"别動。"她單手撐在邬宓耳側,另一隻手探向靴中匕首,"棺椁繪着血飼陣,見血即發......"
邬宓聞言一愣,忽然意識到什麼:"等等,這棺材......"
"你也發現了?"符因停下動作,"鬼新郎若真要取我們性命,何必大費周章将我們關進棺材?而且這棺材......"她伸手摸了摸棺木内壁,"是上等的桃木,專克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