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密林深處,一團黑霧緩緩升騰而起,霧氣中隐約勾勒出人形輪廓,面目模糊不清,卻散發着一股濃烈刺骨的陰氣,令人不寒而栗。
黑霧懸浮半空,仿佛在凝視衆人,片刻後,竟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沙啞而詭異似從幽冥深處傳來,刺得人耳膜生疼。
葉飛沉當即拔劍而出,冷喝道:“邪祟休逃!”他身形一動,劍光如寒星閃爍,化作一道淩厲寒芒,直刺黑霧而去。
然而,那黑霧卻如煙霧般散開,避過劍鋒,随即在另一處悄然凝聚,笑聲愈發尖銳刺耳,仿佛在嘲弄衆人的徒勞。
段雲松眉頭一皺,擡手祭出一枚符箓,金光驟然綻放,化作一道光網,将黑霧牢牢困住。他沉聲道:“此物非尋常鬼魂,似有靈智,非同小可!”
就在此時,邬宓忽然上前一步,掌心白光大盛,柔和的光芒如水波流轉,化作一道光幕,将黑霧籠罩其中。
黑霧在光幕中掙紮片刻,逐漸無力,最終化作縷縷灰煙,消散于空氣之中。
邬宓收回手,低聲道:“這并非真身,隻是一縷受控的殘魂,被某種力量驅使罷了。”
衆人未敢輕舉妄動那具詭異骸骨,在村落中仔細搜尋一圈,未發現更多異樣。夜幕降臨,幾人暫歇于一處山洞。
洞外狂風呼嘯,洞内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搖曳,映得衆人臉龐明暗不定,氣氛沉寂而壓抑。
符因倚坐在洞口,目光時而掃向某個角落。
她心緒翻湧,昨夜密室的詭秘,今日黑霧的異動,皆讓她感到自己正被一雙無形的手緩緩推入深不可測的漩渦。
而那暗中窺伺的目光,又究竟屬于何人?
篝火噼啪作響,火苗跳躍,映照在粗糙石壁上,投下搖曳的暗影。
夜風從洞口灌入,夾雜着林間草木的清冽與遠處隐約的血腥氣息,空氣中彌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緊繃感。
符因靠在洞口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中“窺天瞳”,目光卻若有若無地落在邬宓身上。
邬宓靜坐于篝火旁,側臉被火光勾勒得柔和而立體,眉眼低垂,長睫在臉上投下鴉羽般的陰影,宛如畫中谪仙,帶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孤寂。
班代雲盤腿坐在火堆另一側,手持樹枝撥弄着火焰,嘴裡嘀咕道:“這鬼地方冷得要命,那黑霧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她說着,挪到符因身旁,壓低聲音道,“喂,你的靈獸呢?怎麼沒見蹤影?”
符因回過神,懶洋洋地靠着石壁,擡頭瞥她一眼。
察覺那道始終落在身上的目光終于移開,邬宓緊繃的身軀微微放松,心中卻夾雜着一絲說不清的隐秘期待。
班代雲與那小獸積怨已久,此刻聽她提起,符因不由覺得好笑:“不知道又闖了什麼禍,正躲着我呢。”
班代雲哼笑兩聲,帶着幾分幸災樂禍,随口嘲了幾句。
就在此時,洞口隐約浮現一道模糊透明的四足身影,轉瞬化作獸形,貼着石壁鬼鬼祟祟地移動。
一灘稀屎一般緩緩蠕動着靠近段雲松。
段雲松正盤坐斂目,氣息沉穩,未曾察覺這刻意隐匿的小獸。
符因瞥見段雲松膝上那把折扇,頓時暗道不妙。
若讓這小獸吞了法器折扇,段雲松定會揪着她不放,逮着機會便挑刺找茬。
她當機立斷,翻身而起,快步上前,欲攔下蠢蠢欲動的小獸。
不料步子邁得太急,腳下踉跄,眼看就要直撞向段雲松這座“大佛”。
符因心中悲鳴:吾命休矣!
慌亂間,一股溫潤靈力忽地托住她周身。未及向靈力主人投去感激目光,她旋身站穩,擡腳“噗嗤”一聲,踩散了那殘魂凝成的虛影。
動靜驚擾了段雲松,他狐疑轉頭,見符因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模樣。
二人沉默對視,氣氛尴尬。就在段雲松劍眉将豎之際,符因讪笑一聲,打破僵局:“段兄這折扇不凡,一路瞧着讓我好生豔羨。”
段雲松顯然不信,卻也懶得多問,雖不願搭理她,卻礙于禮教不得不回應:“道友過獎,不過家父所贈的小物罷了。”
符因低頭碾了碾腳底,确認殘魂已散,漫不經心地點點頭,心中暗道:總算是混過去了。
她與段雲松自相識起便暗中較勁,針鋒相對,此刻卻詭異地和諧了一瞬。
邬宓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轉片刻,低頭撥弄火堆中的樹枝,似有所思。
班代雲在外人面前裝得高深莫測,在熟人面前卻像個靜不下的毛孩。
她轉而看向邬宓,糾結片刻後問道:“喂,你那白光是怎麼回事?感覺比段師兄的符箓還管用。”
對師兄如此稱呼頗為無禮,邬宓卻未動怒,溫和一笑,似與貫清宗古樸嚴肅的氣氛格格不入,反倒多了幾分有趣。
他手指微頓,擡頭看向她,溫聲道:“些許微末伎倆,驅散殘魂罷了,不值一提。”他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光芒,低聲道,“隻是那黑霧并非真身,而是受人操控的傀儡,真正禍源尚在深處。”
段雲松坐在稍遠的陰影中,聞言冷笑一聲:“師弟好眼力,隻是此言未免武斷。你靈脈殘破,能驅散殘魂已是僥幸,怎還敢斷言禍源所在?”語氣雖平,卻暗藏刺探,顯然對邬宓存疑。
邬宓擡眸迎上他的目光,平靜無波:“師兄若有疑,明日一探便知。我隻述所感,未有半分虛言。”
符因在一旁聽着,心中微動。
段雲松對邬宓的戒備顯而易見,而邬宓雖語氣溫和,卻隐隐透出一絲暗暗較勁的意味。
葉飛沉手握長劍,坐在火堆旁,目光沉穩地掃過衆人,沉聲道:“都省些力氣,今夜休整,明日深入查探。無論那黑霧何來,既擾我貫清宗轄地,便不能放任。”他看向邬宓,“師弟若有猜測,不妨直說,也好有個準備。”
邬宓略一沉吟,低聲道:“我疑這黑霧與禁術有關,能操控殘魂,又抽幹精血,非尋常邪祟可為。明日若尋到源頭,或能解開謎團。”他語氣依舊柔和,神色卻似帶着一絲苦澀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