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因凝視着他,終于明白,那萦繞在他眉眼間的氣質,是一種近乎神性的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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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洞外風聲愈發刺耳,似無數細爪在林間抓撓。
符因借口守夜,獨自走到洞口,目光掃過漆黑密林。
月光被厚雲遮蔽,偶有銀輝灑落,映得枯枝蒼涼蕭瑟。遠處低沉的嗚咽聲越發清晰,仿佛某種存在正在暗中窺伺。
她指尖輕觸“窺天瞳”,靈力緩緩注入,試圖喚醒其力量。
“窺天瞳”微微一顫,符文流轉,散發出微弱金光。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湧入心間——那是符濟的氣息,溫和堅定,卻帶着決然的悲涼。
她閉目感知,卻隻見一片模糊畫面:鎏金色的眼瞳緩緩從眼眶剝離,墜入無盡黑暗。
符因猛地睜眼,心跳如擂。
那是“窺天瞳”離體前記錄的最後一幕。
她轉頭看向洞内,葉飛沉與段雲松斂息端坐,眉目間正氣凜然。
符因翻手收起“窺天瞳”,眉間罕見地染上郁色。
時間流逝,山中隻餘風聲呼嘯。
夜半時分,洞内衆人漸入夢鄉,隻剩符因與邬宓守夜。
篝火燃得微弱,昏黃光芒映得洞内一片朦胧。邬宓靠着石壁,目光落在洞外黑暗中。
符因起身,緩步走近,低聲道:“睡不着?”
邬宓回神,擡頭看她,溫聲道:“心緒不甯罷了。你呢?怎還不歇?”
符因在他身旁坐下,語氣輕松:“我這人覺少,睡不踏實,也少做夢。”
邬宓聞言眯眼一笑,眼角彎彎,整個人氣質驟然柔和親近。
“嗯?笑什麼?”符因挑眉。
邬宓笑着搖頭,忽覺自己過于放松,連忙斂笑,抿唇看向她,眸光閃爍。
見他這副想笑又不敢的模樣,符因心癢,情不自禁地擡手撫上邬宓一側臉頰,拇指輕柔地按着人唇角往一側扯。
“多笑笑也好,這麼看着有些活人氣兒了。”
肌膚相觸的溫熱緩緩滲入心底,似細軟絨毛搔過掌心,令人拒絕不得,承受又心熱面紅。
邬宓下意識地想要側頭,躲過這一下過于親昵的碰觸,于是符因指尖順勢滑至他耳垂。
薄薄耳垂早已染上绯色,符因眯眼輕捏了捏。邬宓如受驚小獸般瞪她:“你——”
眼見他就要起身跳開,符因連忙收回手,端出一副正經模樣:“我怎麼了?你還沒說笑什麼呢。”
邬宓平日冷靜機敏,此刻卻被她輕松帶偏,舌尖一轉,改口道:“入眠無夢不是好事麼?睡着了若噩夢纏身,便會常常驚醒。”
符因微怔,心中暗歎。
不願挑起他傷心事,她不動聲色笑道:“倒也是。”她起身,拍拍衣擺,“我去外頭看看,你早些歇吧。”
邬宓凝視她的背影,眼底閃過複雜情緒,低聲道:“你平日也如此待人嗎?”他掌心微攥,捏出薄薄一層細密汗珠。
感覺到自己好像無形中被戴上一個不太好的名頭,符因腳步一趔趄,“哈?”
符因的詫異倒讓邬宓愈發不好意思,說不清自己什麼心思,他緊接着找補一句,“友人之間也是,也是這般嗎?”
搞清楚他到底什麼意思,符因掩唇笑得輕顫,“你猜。”
“……”邬宓耳尖紅潮未退,愣愣看着她離去。
走出山洞,夜風撲面,寒意刺骨。
符因站在洞口,目光掃過漆黑密林,靈力悄然探出。
林間陰氣愈濃,遠處嗚咽聲似近似遠。
她眯眼,将靈力注入“窺天瞳”。
“窺天瞳”顫動,金光乍現,一道模糊影像在她腦海浮現——
林深處,一道黑袍身影伫立祭壇前,手握血紅符箓,周圍環繞扭曲黑霧。那身影背對她,面容隐沒,卻散發着一股熟悉氣息。
符因猛地收回靈力,心跳如雷。
那氣息!
次日清晨,天色陰沉,烏雲壓頂,密林深處隐隐雷鳴。
衆人收拾行裝,繼續深入查探。
與此同時,林深處那黑袍身影緩緩轉頭,面容隐于陰影,遙遙注視着這支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