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前。
路亞沉默不語，聽着耳機中無影語速極快地描述着外面的場景，心也一絲絲沉下去。一旁的柳霧雖然好奇，但看她表情難看，自然也沒有多話。
“外面……真是這個情況？”
與其說這是在問無影，不如說是在問自己。路亞是看見那隻怪物破開大門沖出去的，但她沒想到……這竟然就是約瑟夫心心念念的東西。
這個男人，藏得太深了。
無影按摩了一下手指，再次飛快敲擊鍵盤，惹得一旁的同事都忍不住側目。
“好消息是計劃成功了，飓風已經被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
可惜路亞現在笑不出來，哪怕她并不清楚箴言的真正含義，但既然約瑟夫出手，那必然是已有把握，現在靠他們幾個已經沒法解決這個問題了。
不僅如此，特戰中心乃至中庭協會還在虎視眈眈，現在完全就是腹背受敵。
“無影……你現在立刻去找‘書法家’說明情況，讓他趕緊帶人過來，越快越好。”路亞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
哪怕舊派的話語權日漸削弱，但事關“箴言”，那幾人絕對不會坐視不管，這不光關乎舊派的存亡，甚至會動搖整個組織的根基。
但在那之前，她們必須要盡可能拖延約瑟夫。
一旁的柳霧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情況已經危急到這種程度了嗎？
“書法家”幾乎是整個溫弗拉資曆最老的高層，盡管他年齡并不是最大的，但卻是當初成立組織時的第一批成員。
那些人裡要麼死，要麼失蹤，總之全都杳無音信。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讓約瑟夫猖狂到這種地步。
“好……等等！我怎麼聯系他啊！”
無影趕緊應承下來，過了兩秒才意識到問題，他的級别太低，根本沒法聯系高層人員。
“我忘了這茬……你撥這個通訊号。”路亞語速極快地報出一長串數字，聽得人暈頭轉向，“另外通知簡初，我需要她配合，幫忙拖延約瑟夫的行動。”
無影來不及回答，轉頭飛快撥通了電話，此時，每一秒的等待都讓他無比焦灼。
“趕緊接吧……拜托拜托……”
他甚至控制不住開始抖腿，連帶着整個身子不停晃動，好在兩三秒之後，對面便傳來一道懶懶散散的聲音。
“路亞？是有什麼事嗎？”
這個電話很少會被打通，除非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大佬！”無影語氣無比急切，“我是路亞的下屬，約瑟夫要複現箴言，路亞讓我來請您出山！”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對方的聲音，他下意識就開始文绉绉的。
無影輕車熟路把場景又描述了一遍，隻希望對方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萬幸的是“書法家”并沒有多問什麼，隻是那頭“叮鈴哐啷”響了一陣。
“我知道了。”男人的語氣變得異常嚴肅，“坐标發來，我帶人一起去。”
“诶！好的！”
無影仿佛看見了曙光，甚至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這幾位大佬實在是太久不管事，他以前還覺得他們都是“縮頭烏龜”來着。
畢竟要是有人撐腰，舊派應該不會被壓制成這樣。
“你們堅持一會，十分鐘，不……我盡量在五分鐘之内趕到。”男人撸了把淩亂的白色短發，即刻開始搖人，“你們不要冒險，保命要緊。”
盡管知道約瑟夫這家夥膽子不小，但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付諸實踐，一個不小心可是會丢命的！
這人已經瘋了。
“箴言”研究起來沒那麼簡單，就算約瑟夫那家夥花了近十年的時間，他也不認為對方能真正解開其中的秘密，可最讓人擔心的就是其中的“不确定性”。
成功了，約瑟夫就會成為最強大的威脅，失敗了……發生的事就不受控制了。
真是會給人添堵。
……
另一邊，簡初終于等來了無影的消息。
“箴言”這個詞她聽過好幾次，但一直不清楚具體内容，但路亞既然這麼确定，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盡管相處時間不長，她也大概看出路亞的性格，她确定這人不會無的放矢。
在舊派明顯弱勢的情況下，對方還敢和飓風嗆聲，必然是有所依仗。
無影不知道簡初在想什麼，隻是繼續絮叨：“我已經聯系了救兵，但路亞說要拖延時間，所以……”
“話說得輕松，如果我們露面，那就代表和約瑟夫撕破臉，而且那隻怪物已經很難纏了，隻憑我們幾個能拖延多久？”
無影一時語塞，他當然理解其中的複雜和困難，但現在顯然已經沒有别的辦法。
“可就算有再大的困難，現在也得幹。”他苦哈哈念叨着，“至少把眼前的難關熬過去吧。”
簡初算是看出來了，這群人也是一個大寫的“聽天由命”。
“路亞人呢？”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哭嚎瞬間擊中她的耳膜，簡初忍不住蹙眉捂住耳朵，探出腦袋往外看去。
寬闊的空地中，怪物的身軀猛然膨脹，它的表皮撐到快要裂開，如同達到臨界的氣球一樣，開始出現斑駁的紋路，而位于腹腔中央的裂痕幾乎來到和她齊平的位置，如同一隻眼睛冷森森地瞥過來。
在這樣的體積襯托之下，所有人都顯得格外渺小，但約瑟夫并沒有流露出慌亂，反倒發出幾聲輕笑。
銀白色的液滴漂浮到怪物面前，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彈開，盡管這在意料之中，但還是讓男人有些不快。
“快到了……”
他輕聲念了一句，腳下登時冒出連綿的骨刺，龐大的體積仿佛是某種遠古生物，而他就這麼穩穩站在上面，身形幾乎紋絲不動。
突出的白骨環繞在約瑟夫身側，将人托舉到和怪物持平的位置，他眼神灼灼，仿佛是看到了唾手可得的勝利。
簡初迅速使用潛行，整個立刻身影消失在原地，隻要不受到攻擊，暫時就不會被發現。
哪怕維持的時間很短，但用來應急也夠了。
約瑟夫此刻沒心思注意角落發生的小事，他高舉雙手，胸口的紋路瘋狂閃爍着，和腳下的法陣保持着相同的頻率。
“願以此身，鑄成封印的牢籠……予……”
他喃喃有詞，空氣中積蓄起奇怪的壓力，聽得人喘不上氣來。
“砰！”
就在這瞬間，一人高的裂隙突然出現在男人身後，一條腿猛然從中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吻”上了約瑟夫的臀部。
男人從高空狼狽跌落，路亞也從空洞裡冒出來，緊随其後的柳霧還裝模作樣拍拍胸膛。
“下次動手提前說一聲，讓我有個準備。”
她嘴上這麼說着，卻是擡手拔出薅來的武器，“砰砰砰”沖着約瑟夫連發好幾槍。
這次偷襲完全出乎意料，但約瑟夫也是一路打到這個位置，哪怕很久沒有實戰，靈活應變的能力還是在的。
他被層疊的幻影托舉着穩穩落地，在聽見槍聲的瞬間立刻向前滾去。
亡靈們以身攔截射來的子彈，一個個如同炸裂的氣球破碎在虛空之中。
“嘶，早說對這老東西開槍這麼爽！”柳霧精神十足，“幹他丫的！”
路亞揉了揉額頭，緩和大腦的脹痛：“省着點子彈，别上頭。”
這人平日裡一副軟趴趴的樣子，怎麼拿到武器反而跟不要命一樣。
“哎呀，我偷了好幾把槍，夠用了！”
又是連續的射擊，直到打空彈匣，柳霧才意猶未盡扔掉了被掏空的槍支。
在這種級别的戰鬥之中，能多拖延一秒都是好的，用子彈已經是代價最小的方式了。
“哈喽！”
就在兩人稍稍放松警惕的瞬間，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路亞頭皮一緊，回頭看見熟悉的臉才松了口氣：“你怎麼躲在這？”
不得不說，這确實算是個好位置。
“這裡視野好啊。”簡初理直氣壯，她微微偏頭看見自己的臉，心中浮現出一絲微妙的荒誕，“原來我平時就是這樣的啊……”
另一邊，發現局勢巨變的傅遙忍不住睜大了眼。
“那是簡初？”
不對，怎麼有兩個？
溫弗拉突然開始内鬥已經足夠讓人驚訝，現在又出現了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或許是擅長僞裝或是易容的異能者。”蕭若愚猜測道。
“她們這是要做什麼？”
溫弗拉内部的鬥争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居然有人敢出來阻止“教皇”？
但不得不說，對于他們來說，這是個好機會。
……
柳霧眨眨眼：“你怎麼在這？”
“……這事回頭再說。”
路亞迅速打斷，伸手左右撈向兩人，卻沒想到簡初的速度更快，竟然搶先一步離開了原來的位置。
“你小心！”
路亞隻來得及高喊一句，便帶着柳霧墜入空洞。
黑色的粗壯肢體橫空而來，一招落空狠狠拍打在建築外牆，留下了深刻的凹痕。密密麻麻的裂紋如蛛網般蔓延，簌簌落下後露出内部變形的厚重金屬。
見攻擊落空，怪物依依不舍縮了回去，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約瑟夫身上。
“餓了……”
它念叨了兩句，脾氣似乎變得更加暴躁。
“我要吃……”
“要吃掉她……”
約瑟夫不理解它的意思，但這并不影響自己的計劃，不過他記住了，路亞……
等事成之後，勢必要讓這些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風衣下擺留下一個突兀的黑色腳印，盡管他自己看不見，但已經能想象這個令人惱火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