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時分,忙碌了一天的人們開始收攏手裡的工作,神色逐漸放松下來。
獨立的辦公室内,霧藍色的窗面映出一道纖瘦側影。
微長細軟的發絲垂在白皙的脖子上,精緻秀挺的鼻梁上架着同樣秀氣的鏡片,配上略顯無辜的薄色嘴唇,要不是身上穿着得體的西裝,從側面看很難一下分辨出他的性别。
顔瑜直起伏案許久的身體,邊活動酸痛的肩膀邊保存着文件。
他的手型十分好看,可能是天生骨架小的原因,不停按動鍵盤的手指白皙細長。
就連骨相俱佳的臉型也隻有巴掌大,配上那雙略帶迷茫色彩的漂亮眼眸,任誰看也會覺得這位恐怕剛入高校。
更何況他還有一對小小的虎牙,不笑還好,一笑起來更顯得涉世未深。
但實際上,顔瑜在幾個月前已經畢業,到這邊工作剛一周的時間,他已經充分适應了公司的節奏,獨自完成了兩條航線的調配。
所有的數據都保存完畢,電腦徹底關機,顔瑜把握最後的時間,用濕巾清理桌面。
諾大的實木辦公桌被收拾的幹淨整潔,所有物品都被顔瑜依次歸置到抽屜裡,屬于他的私人物品少的有點可憐,基本都是公司分發的用具。
桌子上隻有一個與嚴肅辦公風格不符的卡通水杯,略微失真的小老虎身披着紅色的陶瓷披風,看起來很像遊樂場套圈湊數的獎品,連容量都小的可憐。
但顔瑜卻認真的擦拭了許久,連裡面剩餘的白開水都珍惜的喝得一滴不剩。
擦着擦着,彎長的下睫毛就被盈出的一汪水線浸濕,顔瑜趕緊吸吸鼻子掩飾失态,把杯子安穩的放回遠處。
他沮喪的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沒一會兒就轉身掏出放在外套夾層裡的手機,鼓起勇氣解鎖看了一眼,屏幕内無事發生……
已經第五天了,那個讓他惦念不已的人仿佛耐心終于告罄,不再主動聯絡他。
顔瑜按捺不住心裡的難過情緒,徹底不顧形象的趴在了辦工桌上。
伸手點進相冊貪戀的看着裡面帥氣非凡的男人,屏幕的一閃一亮間也讓他臉上的失望無處躲藏。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顔瑜聞聲擡頭,原來是他的頂頭上司兼同校學長。
翁泉明出去跑了一天業務,發型有點淩亂,但俊逸的臉上仍然充滿了鬥志,眼眸中全是興奮。
“小瑜,今天晚上資方那邊派人過來接洽新項目,我得去機場接人。”
“不用我過去嗎?”身為不大不小的合夥人,顔瑜自然而然的問出這個問題。
其實他心裡是希望得到拒絕的,因為他現在真的沒什麼心情出去應酬。
翁泉明看着顔瑜過于年輕的面孔,壓下在唇邊打轉的揶揄,搖了搖頭拒絕道:
“今晚是酒局,不用你出席,我會讓司機送你回家,明天我要是起不來,公司的事還需要你看顧一二。”
翁泉明交代完畢,轉身出發去機場,不光是他,到了正式下班時間,這家年輕企業的所有員工都套上外套準備回家。
顔瑜的動作依舊慢吞吞的,邊穿外套邊透過鏡片看向漆黑的窗外。
冬日天短而寒,外面早已漆黑一片,天氣預報播報的降雪準時落下,夾雜着冰冷的寒風,瘋狂而兇狠的垂打在雙層保溫玻璃上。
顔瑜忍不住把精巧的下巴縮了縮,雖然正式搬到這座城市已經将近半個月的時間,但他還是不适應這邊風潇雪烈的氣候。
殊不知,一個遠道而來的男人,面上的寒冰比這惡劣的風雪氣候還滲人。
翁泉明和助理正在機場出口殷殷切切的等候,他有點擔憂的看着手機裡的實時路況,害怕會因為天氣原因影響招待投資方的計劃。
此刻他還不曉得,他打算招待的人,已經悄然跟随搭載顔瑜的商務車來到了這座城市的市郊居住區。
顧沉白坐在後座看着送顔瑜的車行駛進地下車庫又空着出來,目光陰沉的厲害,車内一片靜默,隻剩空調輕微的放出暖風的聲音。
充當司機的那琨通過後視鏡偷偷的打量半天不敢吱聲。
他再也不敢像前幾天一樣天真的以為顧家的這位太子爺和那個不起眼的小跟班隻是單純的友情關系。
自從得到了顔瑜的落腳消息,顧沉白就一刻也沒放松過關注。
每次詢問顔瑜近況的角度都刁鑽無比,幸虧這位爺親自過來了,他實在不想再回答類似顔瑜去超市買東西,是雙份還是單份這樣的問題了……
顧沉白家世顯赫,年輕有為,長相氣度更是萬裡挑一,怎麼一遇到顔瑜的事,就這麼看不開呢?
短短幾天的時間,那琨心力憔悴,總算是明白顧大少和顧董事長的矛盾到底是因為什麼。
自家優秀無比的兒子彎掉就算了,還這麼在意另一半,帶入一下嚴肅老父親的視角,簡直就是大寫的心塞。
這小兩口可趕緊和好吧,可千萬别再折騰手下的人了。
那琨想到和他一樣滄桑了不少的特助王卓,由衷希望顧大少的感情永遠順遂,舒心惬意……
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凍的普通車内冰冷膽寒的低氣壓,時間一分一分的流逝,車也被開到小區的另一側。
顔瑜住在前面的花園洋房的三樓,此時他們坐在車裡就能看到客廳亮起的燈光。
電話聲終于響起,顧沉白看了一眼便按下接聽,打電話過來的正是他的得力助手王卓。
“顧總,人已經灌趴下了,全問明白了,翁泉明之前與顔瑜也不認識,是顔瑜的同學丁嶼甯介紹的,這個公司顔瑜有入股,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去做股權變更,所以我這面才沒查到。”
顧沉白聽到之前不認識的時候,肅起的眉毛總算舒展了幾分,電話那邊王卓還在将套出的消息接着彙報。
“雖然住得很近,但隻是幫忙提前找的房子,顔瑜正式搬過來以後就沒有進去過,知道顔瑜不喜歡吵鬧,才提出在這地方落腳。”
雖然顧沉白沒有說話,但是王卓知道他此刻正聽得仔細,所以繼續道:
“翁泉明平時和未婚妻一起住,未婚妻在這社區内的幼兒園上班,可能是因為這樣,那哥那邊才看不到有其他人同行。”
顧沉白黑了幾天的表情徹底松懈下來,松開了襯衫的扣子,道了聲“辛苦”就挂斷了電話。
那琨見狀回頭問道:“顧總,現在你是要上去,還是回酒店。”
顧沉白把深沉的目光收了回來,開口道:“門禁卡給我,你先回去吧。”
“好的。”那琨也不多問,連忙遞過前天剛全款買完還沒來得及過戶的房屋門禁。
雖然這地方偏僻,但能買到和顔瑜同一個單元的房子着實多花了不少錢。
喜得房主不光提前給了門禁,還把地下車位都層贈送了,上面已經被他停了一輛代步越野車,他就算現在離開也不擔心明天顧沉白自己出門會不方便。
顧沉白接過後就推開車門下了車,而此刻顔瑜穿着居家服蔫哒哒的吃了點東西,抱着抱枕一臉萎靡懊惱的躺倒在沙發上。
渾然不知他思念許久的對象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