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近了看,狀态比監控裡稍微差一點,能看到一點毛細血管。
“患者的生活習慣怎麼樣?”醫生問道。
“抽煙,喝酒,但不太多。據說剛進化的時候抽煙喝酒比較多。總體來說很正常,沒有暴力傾向。”葉輕舟回答得很詳細。
醫生看看周圍,放低了聲音,“性生活的部分,您了解嗎?”
“了解。”葉輕舟的态度像是在說别人的事情,“很正常,沒有一般進化者的那種愛好。”
“好的,實在感謝。”醫生道。
“我想問一下。”葉輕舟看了一眼陸遠的大腦,“她現在的狀态,是怎麼樣的,比如算是清醒的,還是睡着了?”
“清醒的時候比較少,睡眠狀态比較多。”醫生指向那台儀器,“清醒的時候她會連接虛拟城市服務器,在個人專屬區域待着。”
“不能跟别人交互嗎?”葉輕舟确認道。
醫生搖頭,“不能,那對她來說可能是負擔。”
“嗯。”葉輕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離開這件病房,她又去看望了陸遠的身體。
站在休眠倉的前面,葉輕舟有點能理解徐暖陽了,包括她不會查看媽媽除了臉之外的部分,也包括她幹的事情那麼匪夷所思。
那個人就躺在那裡,沒辦法定義生死,也不知道哪天能醒過來。
驟然失去和近乎折磨的等待,哪個更能摧折人性?
因為理解而更加有分量的恨意一點一滴落在了葉輕舟的心裡,和那些舊日浮動着的情緒一起,都沉入湖底。
她對自己——又或者對這一切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次見到特殊形态的母親,葉輕舟感覺自己平靜了許多,至少能平靜地報喜不報憂和幫着徐暖陽撒謊了。
大緻聊完有點長的“近況”,她看着屏幕裡母親的形象問道,“媽媽,你們裁定官數量有多少,這個需要保密嗎?”
“要保密的,小船。”葉見微的神色有些為難。
葉輕舟換了一個問題,“那媽媽,我那個隊長,她參加的醫療項目,能裝上你在用的這個設備嗎?”
“方向不同,可能不太适用。”葉見微沒有正面回答她,“再說這個設備很貴,就我所知沒有多餘的。”
葉輕舟知道上一個問題的答案了,“好吧。”
有個話題兩個人都沒有提,關于葉輕舟不回信息的那段時間,關于她現在的聯系方式。
葉輕舟不清楚徐暖陽有沒有用虛假信息代替她,不清楚母親是不是有所猜測,她也不敢問。
她自認沒有強大到徐暖陽那種程度,可以跟泡在營養液裡的大腦若無其事地保持聯系。站在那間病房裡、站在這裡的每一分秒,她全身上下都在疼。
但或許要感謝徐暖陽之前做的那些事情,她已經學會挂起了一張假面。
陸遠的假面、徐暖陽的假面……這世界有多少人即便沒有定制仿生人臉,也還是頂着一張假臉生活?
無所顧忌地用着自以為大多數人都查不到個人信息的ID在網絡上噴人,确實隻有小年輕才幹得出來。
陸遠母親所在的病房,跟葉見微這個“病房”離得很遠。
但葉輕舟還是走得很慢。正在門口磨蹭着考慮措辭時,鴻雁響了一聲。
蜘蛛:來我辦公室,行程給你約好了。
她馬上回複了一個字:好,随即走進了陸向輝的病房中。
長相和陸遠很像的中年女人正躺在病床上,看着牆上大屏的待機畫面發呆。
聽到門響,她迅速轉頭,看清來人之後眼底難掩失落,“你好。”
“阿姨好。”葉輕舟客客氣氣地打了個招呼,“我是陸遠的隊友。她調到第一區了,是秘密任務,走得急。我今天來看我媽,順便來看看您。”
陸向輝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謝謝你。”
“剛走到門口,上司就發了信息。”葉輕舟帶着點歉意道,“我先走了,您有什麼事情就跟護士提,她會跟我說的。”
“好,謝謝你啊姑娘。”陸向輝的眼中似乎閃爍着什麼,葉輕舟沒敢細看。
走出門口,葉輕舟在心裡罵起了陸遠。
狗東西,也不說留封信串個供……這種說法能騙過誰!
徐暖陽跟上次一樣忙碌,讓葉輕舟等了好幾分鐘才擡頭跟她說話,“心情好些了?”
好奇怪,葉輕舟想着。這地方是有監控嗎?監控記錄沒辦法删嗎?每次都裝得人模人樣的。
“好多了,大家都很忙,我也不好一直頹廢。”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