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夏城,城門外。
姚安先行進城聯系崔昭,剩下三人便聚在城門不遠處等消息。
雲歸鶴腳尖踢着小石子,将它轉了一周又踢遠,随口問道:“诶,小白,你和那個崔城主有什麼仇?說給我聽聽呗。”
秋露白已經懶得糾正稱呼問題了,聞言回道:“崔景,也就是衍夏城城主,先前請我替他去先祖洞府中取物,卻隐瞞實情,欲置我于死地,導緻阿雪受傷中毒。”
她朝江乘雪微微一笑:“傷我徒兒者,我必百倍還之。”
江乘雪眸子亮晶晶的,目光未曾從她身上移開半分。
她斂了神色,接着道:“此為其一。其二則是軟禁親妹,醉心權欲,與魔道為伍,置生民于不顧。”
“能做出這種事,崔景此人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秋露白右手扶上潮音劍柄,對雲歸鶴總結道。
雲歸鶴摸摸下巴:“原來如此麼,我來時他對我可熱情了,沒想到此人藏得這麼深。小白要找他報仇,我作為你的好朋友義不容辭啊!”
話音剛落,秋露白就聽見遠處傳來動靜。
遠處有一人哒哒哒從城門口跑來,直跑到他們面前才舒了口氣。
是姚安回來了。
見姚安氣還沒喘勻,秋露白先道:“别急,有什麼事慢慢說。”
姚安半彎下腰,扶着雙腿道:“姐姐,我聯系上崔昭姐姐了,隻是……她那裡情況不太樂觀。”
“怎麼了?”
姚安道:“崔景這幾日不知察覺到了什麼,暗中有所動作。因此她隻能盡快動手,但還有些事來不及處理。”
“所以,她希望姐姐能先幫她拖住崔城主,她抽身将剩下的事安排好,而後便是奪位之時。”
是要她進城主府和崔景當面對峙麼?正好,她也想好好會會這個“老朋友”。
秋露白沉吟道:“好。崔景以為我死了,若是我進了城主府,他自會方陣大亂。”
她等女孩平複下呼吸,才接着問:“辛苦姚安報信了。不過崔昭有沒有說過,我們該如何避開守衛進城?”
她思慮周全,若是要進城主府,那必然不可在城門口暴露身份。而她手中易容丹僅剩一顆,就算除去姚安,也不夠衆人分的。
“有的有的!崔昭姐姐特地囑咐過我。”姚安悄悄向雲歸鶴瞄去一眼,“她說現下當值的守衛是她的人,哥哥姐姐可以扮作雲小姐的小厮侍女,守衛自會放行。”
雲歸鶴笑眯眯應下:“我這邊沒問題。”
說幹就幹,衆人簡單修飾一番,一行四人由雲歸鶴領路向城門口走去。
城門口,當值的守衛見有人入城,照例詢問:“來者是哪位貴客?”
雲歸鶴打頭,傲立守衛面前,後面跟着的三人盡職扮演小厮侍女的角色,低垂着頭,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雲歸鶴雙手叉腰,擺出大小姐架勢:“衍夏城守衛怎得如此沒眼見,連本小姐也認不出?”
她越是張揚,越是符合她一貫性子,不會令别有用心之人起疑。
守衛快速掃了四人一眼,堆笑道:“雲小姐勿怪,是小人眼拙了,實是城主有令,要求我們嚴格檢查。”
“不過雲大小姐是我們城主的貴客,自然不用守這種規矩,您裡邊請。”
他沒問剩下三人是誰,向旁挪了一步,給四人讓出道路。
雲歸鶴冷哼一聲,率先擡步邁過城門。在她身後,秋露白将臉埋在兜帽下,微微舒了口氣。
果不其然,這守衛是崔昭的人,方才那番話就是在隐晦提醒他們小心行事。
這關已過,秋露白緊随雲歸鶴入城,面前是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令她安心不少。
“站住!”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渾厚有力,來人至少金丹境界。
秋露白步伐一頓,先等雲歸鶴回頭才跟着轉身,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她眼角餘光看見來人身着銀光重甲,腰佩制式長刀,不急不緩走到他們面前,一派訓練有素的模樣。
此人身形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她稍作回想,一個答案浮現在腦中。
——是那名抓捕崔昭侍女的守衛頭領,也是崔景的心腹侍衛長。
侍衛長朗聲道:“城主有令,無論來者何人,都必須接受檢查。雲小姐,冒犯了。”
說罷,他狠狠剜了那個輕易放人的守衛一眼。守衛縮了下身子,不敢再替他們說話。
秋露白眉頭緊蹙,侍衛長見過她的臉,萬不可讓他檢查。她腳尖輕輕踢了踢雲歸鶴的靴子,暗中示意。
雲歸鶴會意,表現得更加盛氣淩人,指着他鼻子道:“你可知我是誰?我的人你也敢查?”
侍衛長微微彎腰,語氣卻是不卑不亢:“若是雲小姐不滿,在下可以給您賠罪,隻是這例行檢查不可免,望小姐體諒。”
他一邊說着,一邊以不容拒絕的态度向雲歸鶴身後走去。
守衛檢查入城人員合情合理,而且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雲歸鶴再攔反而顯得有鬼。
雲歸鶴不情不願地讓出道來,抽空向秋露白使了個眼色。
情況有變。秋露白外袍下的手慢慢挪到劍柄上,若這關過不了,她也隻能硬闖了。
哒、哒、哒。
秋露白視線下移,她面前的地上,赫然出現了一雙黑亮長靴。
“這位姑娘,例行檢查,請您摘下兜帽。”侍衛長言辭懇切,卻不留任何推拒空間。
秋露白不言,衣袍下,潮音劍出鞘三寸,靜待一個時機。
“姑娘?若是您執意不肯配合,在下便為您代勞了。”侍衛長毫無察覺,擡手伸向她的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