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白回頭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另一隊巡察的衛兵,不知何時已走到他們身後十步處,仍在繼續向花園内移動,照這樣下去,再過幾息,他們就會被發現。
若是在此暴露,她接下來的計劃便要落空了。
來不及多想這隊多出的衛兵從何而來,秋露白視線飛速在四周逡巡,很快便鎖定了斜前方的一處嶙峋奇石群。
奇石群邊緣距他們藏身的草叢不過幾步之距,由幾塊形狀各異的岩砂石構築而成,互有間隔,卻又相聚成群,賞心悅目,堪稱一景。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這片石群占地夠廣,高度夠高,足以藏身。
秋露白輕輕拽了下江乘雪的衣袖,對方意會,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三、二、一。
走。
秋露白足尖一點,掠過草叢盡頭,以半屈之态向石群飛身而去,接着閃身側入兩石縫隙内,不過一呼一吸,她已置身石群遮蔽中。
她兀自調息,下一瞬,眼前投下另一片陰影,江乘雪也躲了進來。
石群縫隙本就狹小,容下兩個成年人躲藏實屬勉強。秋露白後背緊靠着嶙峋粗糙的岩砂石壁,雙掌貼于石上,以一個局促的姿勢立于石縫最裡端。
而江乘雪雙腿微分,雙腳分立于她雙足外側,一手垂于身側,另一手上臂屈靠在側旁岩砂石上保持平衡,上身後傾,盡可能拉遠與她的距離。
他一腳已踩在石群邊緣,若是再退一步,衣角便會暴露在石群外。
盡管如此,秋露白前身幾乎是與江乘雪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對方微微偏着頭,暴露在她眼前的耳尖飄起薄紅。
黑暗中秋露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能聽見,他的呼吸聲,比往常更快,更急。
忽略周身湧上的熱意,秋露白轉移注意,側首自石群縫隙向外窺去。外邊的衛兵隊列已經走到他們先前躲藏處,停留片刻後,又調頭向花園外走去。
“呼。”她極輕地舒了口氣,接下來隻需等衛兵走遠,他們便可繼續計劃。
順便也能擺脫這略顯尴尬的境地。
并非是她有意多想,但單是對方萦繞在她耳邊、震耳欲聾的心跳聲,就足以擾亂心神。
更不用說身上的灼熱體溫,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他們眼下的姿勢是……多麼親密。
她腦海中亂七八糟想着,忽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自石隙穿過,又向石群外席卷而去。
“啪嗒、啪嗒。”
質地極脆的岩砂石在擠入二人後本就岌岌可危,被這勁風一帶,當即剝落下幾塊大小不一的石塊碎屑,砸落于地,其聲清晰可聞。
寂靜深夜裡,任何一點聲音都格外明顯。
“誰在那裡!”
不好。
秋露白立刻向外望去,隻見已經走到花園邊緣的衛隊在聽到聲響後紛紛回過頭來,他們目光鎖定的方向
——就是這處奇石群。
但這處石群唯有靠近草叢的那道縫隙可通人,而那正是衛隊走來的方向,眼下出口已被堵死,他們再無轉移陣地的可能。
秋露白迅速從乾坤袋中掏出兩張遁地符,塞給江乘雪一張。遁地符無法精确控制終點,但若是這回實在避不開,他們也隻能暫時離開王宮,等待下次進來的機會了。
江乘雪接過遁地符後,卻不像她預料中那樣準備引動離開,而是轉過頭來,雙唇上下開合,似乎想和她說什麼。
秋露白看懂了他的唇語:交給我。
他想做什麼?
沒等秋露白理解他的計劃,耳邊便傳來幾道窸窣聲響:
“吱吱吱——”
她下意識看向腳下,但那裡除了岩砂石以及松軟的土層外,什麼也沒有。
直到她擡起頭,對上對面那人小狗般亮閃閃的眸子,她這才确定,方才那陣惟妙惟肖的鼠類叫聲正是江乘雪發出的。
“吱,吱吱。”
他雙唇輕啟,胸腔因發聲而震動,透過身前相貼之處傳至她身上,瞬間帶起一陣細密戰.栗。
做戲做全,他又勾了勾腳,四下塵土飛揚如霧,從石群外看,像極了鼠類靈獸刨坑時的情狀。
那列衛隊果然在不遠處頓住腳步,交談聲隐隐飄入石群縫隙中。
“隊長,似乎是地行鼠。”
“我們還是别過去了吧,省得沾上一身灰。”
衛隊隊長向岩砂石群瞟了一眼,見沒有其他異常,轉身道:“走吧,繼續巡邏。”
腳步聲漸漸遠去,待衛隊走遠後,秋露白挪了挪有些僵硬的雙腿,卻突然發覺,經過方才那一番小動作,江乘雪與自己的距離……似乎變了。
他的小腿隔着寬大的衣擺貼在她腿上,右手此時撐在她耳側石壁上,身上那股清冽冰雪氣毫無阻礙地鑽入她鼻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