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燈火輝煌，光影在鍍金的雕飾和天花闆的壁畫間流轉，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乳香與蜂蠟的氣息。

女士們的裙擺輕輕掃過大理石地面，男人們則舉止優雅地與熟識的紳士和貴婦交談。

宴會廳裡交織着法語與輕笑聲，侍者端着銀托盤在賓客間穿梭，送上酒水與小吃甜點。

艾米莉亞等人來到宴會大廳時，不算太早，大多數客人已經就坐。

西奧多·杜布還算有些門道，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邀請函，她們的圓桌座位在一個一樓比較靠前的位置上。

入座後，利歐注意到艾米莉亞四下打量的目光，他沒有等她開口，便順着她的視線壓低聲音道：“那位穿灰色西服的紳士是皮埃爾·拉莫特，他們家世代經營珠寶生意，手中掌握着不少上流社會的珠寶訂單。”

他說着，目光微微偏向皮埃爾，“雖然家族生意如今有所下滑，但他個人的眼光依舊獨到。”

艾米莉亞順勢望去，隻見皮埃爾·德·拉莫特正與幾位衣着優雅的年輕紳士談論即将開拍的寶石，語氣輕松又自信。倒是他身旁的那些年輕人，談得興起時，臉上浮現幾分興奮的潮紅。

“你看，那幾位年輕人就是他最近的投資對象。這些人雖然不算真正握有實權的大貴族，但手頭寬裕，又熱衷于新鮮事物，能在皮埃爾手下收獲不少好寶石，也算是互惠互利。”

“哦？我原以為女性會更熱衷于珠寶首飾。”艾米莉亞從銀盤中取了一小塊甜點，本想淺嘗即止，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奶油天然醇厚，倒是意外的好吃。

她小口品嘗着香甜的焦糖布丁，感受着其絲滑口感與微微的焦香，看着不遠處交談熱火朝天的那幾位，倒是來了幾分興趣。

“成品首飾自然是女人們的最愛，不過，原石嘛……它們剛挖出來，什麼樣子都沒改動過，真假難辨，完全靠眼光和運氣。”利歐咳嗽了一下，對艾米莉亞眨了眨眼。

“原石？”艾米莉亞若有所思地轉動着手中的銀叉，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那群興緻勃勃的年輕人，“所以他們更像是在賭運氣？”

在未來，資源基本開采完畢，人們的目光已經移向了外太空，因此市面上基本都是人工合成或是加工後的玉石。艾米莉亞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最初未經打磨的石頭呢。

利歐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可以這麼說，畢竟上流社會流行收藏這些未經打磨的原石。這幾年的确成了一個新時尚，尤其是在那些沒什麼實權的年輕貴族和商人之間，大家也喜歡把這些原石當成一種身份象征。賭一塊，運氣好就能挖到價值連城的寶石，運氣差……也不過是多了個談資罷了。”

哪個男人沒有想過一賭暴富的想法，早些時候利歐才開始工作掙了些小錢，也去了珠寶原料市場去碰碰運氣，可最終不僅沒撈着便宜，反倒灰頭土臉地敗興而歸。這些黑曆史利歐沒往外說。

“你看那邊——”利歐又向桌子另一側示意，“那位身穿孔雀藍絲羽絨裙的紅發女士是朱麗·杜博什，她家族在香料業中頗有地位。她的父親和哥哥都在宮廷裡活動，雖然她沒有官方頭銜，但在社交場合卻頗受歡迎。”

艾米莉亞順着他的指引看去，隻見朱麗·杜博什正優雅地與幾位男士交談，手中持着一把鑲嵌着珍珠的折扇，談笑間不時掩唇輕笑。

“她的家族專供宮廷香水？”艾米莉亞饒有興趣的問道。她心裡盤算着，如果想在上流社會推廣自己的香水，與杜博什家族打好關系無疑是個絕佳的切入點。

“準确地說，是他們掌控大部分香料原料的供應，尤其是産自東方的珍惜香料，比如安息香、檀香和龍涎香。”利歐低聲道，“宮廷裡那些深受王室寵愛的調香師，很多都要依賴他們家族的供應。”

艾米莉亞靜靜聽着，心中暗自記下。

宴會廳共有兩層，他們這一桌位于底下最靠近中心的位置，坐的幾乎全是商賈富商，或者是一些雖有貴族頭銜但已經無實權的老派人士。

至于二樓上的人，從底下隻可模糊看見上方桌椅某些貴婦的裙擺。利歐隻輕輕努了努嘴，表示具體有哪些人自己并不十分了解，隻知大多都是和自己這一層次相差甚遠的人。

隔着桌子，幾人隻是點頭打聲招呼，随即便抓緊與各自的交流對象攀談。倒是朱麗頂着張揚明豔的紅發，右手輕搖着裝着紅葡萄酒的高腳杯，勾起一抹紅唇，慵懶地走了過來。

“親愛的，今晚宴會還沒正式開始就已是熱鬧非凡，你覺得呢？”朱麗抿了口紅酒，紅唇與白皙的面頰相稱，面上因美酒而帶了些許紅暈，更顯氣色。

艾米莉亞微微一笑，回應道：“确實，不愧是公爵家頂級節日晚宴，布置和菜肴都是絕佳。”

“瞧着是個生面孔，應該不是法國人吧。是哪裡來的嬌俏貴千金呀？我是朱麗·杜博什。”朱麗的語氣有幾分戲谑與随意，帶有打量意味的目光緊盯着艾米莉亞。随即，她折起手中的珍珠折扇，指了指身旁跟過來的男士，“這位是貝洛伊爾家的小公子皮特。”

皮特·貝洛伊爾是一位頭發微卷面容稚嫩的少年，此時也随着朱麗介紹禮節性地舉了舉手中的酒杯，語氣略帶腼腆：“很高心認識你，小姐。”

艾米莉亞端正坐姿，微微颔首，“艾米莉亞·沃克，我的祖輩原在英國經商，後來遷居至美洲大陸，定居于13個殖民地之一。”

此時，美國已經獨立，她自小便在紐約州曼哈頓長大。對于後代的美國人而言，這般追溯祖輩曆史也不算完全是謊言。

艾米莉亞摸了摸裙子身側的口袋，笑容燦爛地繼續說，“這是利歐，我們工坊的夥計，今晚也是聽聞公爵夫人因祝聖節特意準備的晚宴，特意送上專門為此特制的香水一瓶，讨個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