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是初中剛畢業沒學上的,要麼就是高中辍學的,反正混在一起靠的都是哥們義氣。
他們互相大眼瞪小眼,強哥也不催了。
惡狠狠地盯着兩人離開。
緊靠的身影逐漸縮小,消失,強哥才松了口氣,掃了眼周圍的人,誇贊道,“挺聰明啊小子們,知道看眼色沒上。”
小弟們:……我們是真不敢上。
叫強哥的人還在自言自語:“要是真上了,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啧,打得可真疼啊。”
出租車上,洛予生回着消息,程嘉南坐在右側,抿着嘴,指甲扣着肉,一下一下。
天氣忽地變化,風呼嘯而過,樹葉嘩嘩響着,塵土飛揚,傘都被吹飛,從商場出來的人們被迫折返,大豆般的雨滴無情敲擊着車窗玻璃,聲音愈發急切。
這天氣還真是跟程嘉南一樣,說變就變。
下雨天路途阻塞,所有的行程都被以雙倍時間放慢。
洛予生頭都要扭酸了,車玻璃倒映着的臉龐,低着頭,嘴巴抿成直線,幾度張開又閉上。
委委屈屈地,倒像是被他欺負了似的。
“疼嗎?”/“對不起。”
兩人同時扭頭,異口同聲,眼神接觸的瞬間,觸電似的收回。
“怎麼兩兄弟吵架了?”
司機師傅搭了個腔。
洛予生淡淡笑了句,“嗯,我哥不聽話,非要出來玩,還受傷了。”
程嘉南一聽,耳尖泛了紅,頭靠在前座椅背上,黑暗裡眼睛瞪大,下嘴唇被緊緊咬着。
司機師傅接着打趣,“一般都是哥哥管弟弟,你們這倒反過來,挺有意思,不過那片地方是不安全,以後可不能去了。”
“是啊,”洛予生瞟了眼還在害羞的人,頗為懊惱地說了句,“也不知道我這個哥哥知道錯了沒。”
程嘉南擡起頭,悶聲應着,“嗯,知道了。”
洛予生默聲靜了會兒,待程嘉南的視線掃過來後,他才扭頭看向窗外,很輕地“嗯”了句,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到。
什麼感覺呢。
程嘉南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他隻是在當下形勢的暫時妥協,骨子裡還是認為自己是對的。
他要糾正這個錯誤認知,但不是現在,至少他不想在車上跟程嘉南發生争吵。
程嘉南暫時默認自己的想法,應該也是這樣覺得。
外面的風吹得更猛了,砰地一聲,樹杈落在車頂,司機罵了幾句,洛予生還歪着頭,隻是眼睛通過後視鏡看到程嘉南身子往自己這邊靠了下,又縮回去。
敢找那麼多人打架,敢翹課翻牆,這麼大的膽子現在竟然怕個樹杈子。
我又沒欺負你,手就放在這,怕還不抓,真是抛媚眼給瞎子看。
如同狼嚎,風聲一下接一下,洛予生佯裝看窗外,右手輕點着,碰到一片柔軟溫熱。
看,不還是抓上來了。
年輕人嘛,給機會就要上——
怎麼自己的手跑到人家那去了。
洛予生回頭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大手蓋着小手,嚴絲合縫,而小手的主人正詫異地盯着自己。
“洛予生,你”
“沒事,”洛予生想收回手,神色冷淡,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隻要我不尴尬。
手腕懸空,就要收回,小手卻不舍了。
細長的手指緊緊攥着他的,着急,慌張,跟搶了乖小孩棒棒糖一樣。
“你幹什麼?這麼抓我的手,”洛予生惡人先告狀。
“有點怕,”程嘉南嗓音發抖,頓了頓手上力氣加重,像是在印證他并沒有說謊。
程嘉南手勁屬實大,洛予生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雲淡風輕道,“随你。”
緊接着又把頭扭到一邊。
左胳膊拄着下巴,手擋着微微上揚的嘴角。
另一邊,程嘉南也松了口氣,突然大動靜而吓起來的背後冷汗也逐漸消失。
隻要沒生氣就好。
江河的天氣是個陰晴不定的壞娃娃,所有的惡劣都在到達校門口的那刻收起,打開車門,雨後的清新撲面而來。
付完車費,洛予生直接拉住要往學校大門走的程嘉南。
“還敢走大門,你是生怕沒人知道你翹課?”
轎車裡的香味弄得程嘉南腦子還有混着,跟喝醉了似的,反應超慢。
在洛予生拉着他走到附近的便利店,他才反應過來,緩慢地“哦”了句。
“哎,你屬樹懶的,反射弧這麼長?”
洛予生揶揄了句,程嘉南擡了擡眼皮,也不反駁,“嗯,我屬樹懶。”
“你不舒服?”
“嗯,有點,不喜歡聞車裡的香味,頭暈。”
話音剛落,程嘉南就扶着電線杆彎腰在路邊幹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