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裡什麼也沒有，不過這樣也好，他最讨厭食物反上來的感覺，難受。

“給，喝水，”洛予生跑着買了瓶水遞過來，手一下下地扶着程嘉南的背順。

幹嘔後的反應就是餓，程嘉南沒怎麼吃東西，現在非常餓。

洛予生察覺到他一直捂着肚子，着了急，“胃還難受？”

“不是，我餓了。”

……大眼睛眨巴眨巴，透露着無辜，洛予生也是沒轍了，“行，我們先去吃飯。”

一頓精緻小炒配白米飯下肚，程嘉南找回了點安全感，動作間都透着餍足。

面對面，洛予生瞧着程嘉南拍着自己不明顯的肚子，就算吃飽了，變化也不明顯。

他雙手交叉撐着下巴，眼睛眯着，打斷昏昏欲睡的人，“吃飽了？”

程嘉南打了個哈欠，“嗯，吃飽了。”

“那來算算賬吧。”

“行，”程嘉南說着就打開手機計算器，“你說，我來算。”

知道對方會錯意，洛予生也不急入正題，反倒饒有興緻地跟人算着車費飯費，還有些别的費用。

“這是什麼？”

“給你輔導的費用，數學物理化學，都有。”

“那這300是什麼？”

“我的精神損失費。”

莫名其妙的費用以乘方的頻次增加，計算機裡的數越來越大，程嘉南瞧着都有些眼花缭亂。

于是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扣，開始撂挑子，“不算了。”

洛予生不依不饒，“别啊，我還沒說完呢。”

程嘉南臉紅了些，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累的，“程佳藝的小吃根本超不過50，你直接乘以10來算，這不合理。”

洛予生恍然大悟般舒了口氣，贊同道，“我也覺得不合理。”

“那你還——”

程嘉南的話被打斷，洛予生接下來的每句話都讓他無法回答。

“學校一帶一計劃我在做，即使很多人放棄了我都在做，不管有沒有，我都想帶你好好學習，因為你是我來到這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明明補課補得好好的，你也說開學見，可為什麼又突然翹課，躲我。”

洛予生吸了口氣，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下來。

“甚至于又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

程嘉南低着頭，不說話。

瞧着他這個樣子，洛予生覺得又像是看到了啞巴的程嘉南，懦弱畏縮，好像就連呼吸聲都怕吵到别人般。

他牙齒發癢，恨不得把面前裝鹌鹑的人揍一頓，打碎他的外殼，讓裡面蜷縮的身體赤裸地暴露。

“程嘉南，我需要解釋。”

洛予生壓着火氣，隻要程嘉南說，他就認，随便什麼都好，别放棄就好。

他死死盯着程嘉南，生怕錯過任何細微的變化。

可真到程嘉南擡起頭的那刻，他看到他笑了。

體面的笑，體面的說辭。

“想不想出去逛逛，雨後的空氣很清新。”

校服搭在臂彎上，涼風從袖口鑽進，激起一個冷顫，大腦冷卻清醒。

不知道為什麼，程嘉南始終落他一步。

他想停下來等等，或放慢步子。

可沒放這麼做，程嘉南便也效仿他，跟着退。

“看清楚了嗎？”

沒由來的一句，洛予生不解，“什麼？”

“差生和天才的差距。”

程嘉南走上前來，跟洛予生并肩，繼續說，“初中班主任管的嚴，規定了幾分鐘吃完飯，課後課前要幹什麼，幾乎所有的英語課文我都背過了，在那個管理制度森嚴、送老師禮品得特殊關照的班級裡，我中考發揮的很好，考上了四中。”

“我們全家都很開心，可後來上了高中，我才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程嘉南語氣歡快，踩着路邊的石塊搖搖晃晃。

“高中第一次小測驗，我就是班級倒數，當時看成績我還不敢相信，驚訝的同時壓力也跟着上來，我以為這隻是沒發揮好，可後來的每一次都是這樣，我永遠是倒數，分數甚至進不了年級前800，達不到本科線。”

洛予生抿着嘴，靜靜地聽。

“我努力啊，上課認真聽，别人玩的時候我也在學，可我怎麼都聽不懂，尤其是物理，為什麼别人輕輕松松能及格，能得八九十的卷子到我手裡隻有二三十分，為什麼我付出了更多努力，到頭來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程嘉南低着頭，聲音帶着哽咽，“我學不會，我是個差生，我就不是學習的料，跟你們這些天才根本沒法比。”

“所以你看清了嗎洛予生，”程嘉南擡頭，眼淚蓄在眶裡，倔強又執拗，“我們之間的距離根本不是一兩步，而是基因，打娘胎裡就有的差距，祖上幾輩間的鴻溝。”

當周遭環境突然由縣城變成大都市，走在高樓大廈間，會不會被壓得喘不來氣。

程嘉南會，而洛予生卻不會。

心髒一下下鈍疼，洛予生沒敢動，他想說話，卻發現聲音都啞了。

“不會的，差距會彌補，你也不會喘不來氣，我帶着你努力，就兩年，兩年後如果還這樣。”

洛予生停頓一下，“那我就親自給你鋪條康莊大道，隻給你一個人走，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