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逐舟本來已經支着下巴準備打瞌睡,聞言擡起眼皮。
“有興趣?”他問。
腦海中的07号點頭:[宿主,我隻是個初級系統,還沒有權限查看您的資料數據,穿越過來這麼久了,我還沒有好好了解過您呢。]
阮逐舟思索了一會兒,促狹地咧嘴一笑。
“印象中願意傾聽我的研究課題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阮逐舟對着空氣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哦。”
07号抖了抖:[唔,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好奇……]
阮逐舟興緻盎然地豎起一根手指:“從哪裡開始講起呢?哦,我知道了,就這樣跟你說吧,首先……”
*
不覺三日過去。
滬城,寶華大酒店。
“說是叫什麼慈善晚宴……洋人慣會弄景兒。随他們去吧,橫豎隻是捧個人場。”
大廳金碧輝煌,燈火璀璨,黃皮膚白皮膚的人形形色色穿梭其間,觥籌交錯,數不清的笑臉相迎。
後背的傷口與襯衫摩擦,若有若無的刺痛。
葉觀動了動肩膀,有些不适應地抻了抻西裝外套,調整一下脖子上的領結。
察覺到他的扭捏,前面的葉臻停下腳步,轉身,一邊晃着手裡的紅酒杯,一邊嫌棄地将他通身打量個遍。
“窮酸。披了再好的皮,也改不掉那寒碜的做派,隻會給咱們家丢人現眼。”葉臻犀利地評價。
葉觀垂下眼簾。正巧一個服務生端着托盤走過來,葉臻看着葉觀拿過一個香槟杯,嗤笑。
“你看你,怎麼氣質和服務生沒什麼兩樣?”他問。
葉觀捏緊香槟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葉家嫡子奚落夠了,回身繼續向會場裡走,他隻好跟上。
葉臻表情倒是十分如魚得水:“你記住,今天解了你的禁閉,可不是讓你出來玩兒的。一會兒見了那些洋人,人家就是讓你下跪道歉,你也給我乖乖照做,知道了嗎?”
葉觀隻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兄長的背影,沒有回話。
葉臻悠閑自得地四處觀望,話卻說給他聽:
“如今包括咱們家在内,滬城幾家豪門都和大使館的洋人關系密切,最近父親那邊還得了信兒,洋人很快要查封城内的各大印刷廠,那種鼓動戰争、破壞和平的書都會被列為禁書。等到了洋人面前,這事你要自己撇清。”
葉觀低低地應了聲“知道了”。
廳内傳來悠揚的樂聲,與高檔水晶吊燈斑斓的光影交織在一起,整個會場仿佛成了一座和樂融融的樂園。
葉觀跟在兄長身側,看着葉臻笑呵呵地同許多來往的人握手交談,目光卻越過穿着華美服飾的人群,向大廳角落望去。
幾個穿着華國古裝的人正在大廳角落處,吹拉彈奏,葉觀一眼認出其中抱琵琶的那個,在尋聲閣時,正是那青年把毫無準備的四太太拉上了台。
是尋聲閣的柳書。
葉觀有點意外,随即恍然大悟。
今天這慈善晚宴少不了滬城政府協辦,從尋聲閣的曲班子裡借幾個人過來,自然也不足為奇。
今日他來本就是将功折罪,葉臻又一向以正統少當家自居,根本不在乎葉觀在後面神遊天外,待打招呼的幾撥人走了,葉臻抿了口杯中酒,在座位上坐好,忽然聽見葉觀出聲問道:
“大哥,硯澤有一事不明白,想向大哥請教。”
葉臻懶得回身,隻挑起半邊眉毛:“怎麼,你這榆木腦袋居然也能轉?”
葉觀習慣了長兄無時無刻不抓住機會對他施以譏諷,因而并未吭聲。
葉臻又拿腔拿調地喝了口酒:“講。”
得了準允,葉觀問:“大哥,尋聲閣的這些樂伎,最好的歸宿就是被贖走做姨太,就像……父親娶四太太過門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