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沛攥住晏梅故的手心,激動道:“梅故,你才是神醫,朕這輩子也離不開你了。”他低頭親了親那手背。
眼瞧蕭沛轉好,晏梅故也松了口氣。
或真或假,他也當真相信自己擁有了神力。這一刻,他希望自己可以永遠陪在陛下身邊,陪在蕭溯川身邊,無論是奴婢,還是九千歲,還是僅僅隻是……晏梅故。
這念頭,再次在晏梅故心頭震顫。他雖不能細緻地察覺到其中意味,卻不同以往的,沒有當即倉皇而逃。
他反手攥住蕭沛的手掌,蕭沛的手依然是涼的。他鄭重說道:“我不會離開,溯川,我其實知道,你待我好。”
說完這話,晏梅故自個兒也愣了。
緊接着便是無話,他緊張地眨了眨眼,忽而覺得局促,想要逃走。
蕭沛聞言欣喜,卻更緊摟住他。
“陛下,外面冷,回殿裡吧?”晏梅故問他。
察覺到了這稱呼的變化,蕭沛卻沒惱。
蕭沛湊到晏梅故耳邊,輕輕笑着說:“朕想抱你回去。”
晏梅故瞪大眼睛,越發想要逃了。他磕巴又緊張地問:“陛下抱得動嗎?奴婢自己走,奴婢……啊!”
在一陣陌生的天旋地轉中,蕭沛已經猛然托起了他的身子,将人打橫摟在臂彎裡。雖那雙手抱得很緊,晏梅故還是在蕭沛發力的那一瞬,察覺到他身形踉跄,似乎不能站穩。
可終究,蕭沛還是站穩了。
他緩了口氣,悲哀地發覺體力日漸差了,卻還逞強笑着誇口:“怎麼抱不動?朕便是老了,也抱得動你。”
晏梅故小心翼翼地摟住他脖子,輕輕問:“溯川,你心口疼,是不是方才夜裡……動太狠了?”
蕭沛腳步滞了一下。
他心碎了,碎成了渣子,随雨水沖刷走了。
晏梅故趕緊住口,抿起嘴巴,明顯瞧出蕭沛臉黑了下來。果然不該提,世間男子哪有對此事不在意的?更何況,蕭沛身為帝王,應當更在意些。
于是趕緊找補似的,着急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怕你吃不消,其實不必那麼用力,徐徐圖之……”
不找補還好說,蕭沛隻是心碎。
還不至于懷疑自己在床榻上虧待了晏梅故。
他不願讓梅故覺得他不好,因而很願意出力,竭盡全力滿足梅故。可這麼聽來……蕭沛登時反省起來,病榻初愈這一年來,自己是不是當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思緒飛轉間,他已經将晏梅故抱到床榻邊上,輕輕彎腰放下,而後長久注視着他。
晏梅故心慌得很:“溯川,你别生氣……”
蕭沛破釜沉舟,堅定道:“再來一次。”
……
次日,帝王稱病,不見荊王。
再過三日,帝王卧病不起,不見荊王。
再過七日,帝王病入沉疴,不見荊王。
這些日子,晏梅故與蕭沛膩歪得緊,若是無事,兩人幾乎時刻黏在一塊兒,雙雙成了不務正業的閑人,連外臣也不見了。
直到楚王、晉王接連抵京,安住下來,皇宮還是沒傳來陛下病愈的消息。
而正當那個尋常的午後,蕭沛斜在榻上,無聊地翻看奏折,有些心不在焉。晏梅故從外面進來,給他蓋上了一件披風。
“嗯?”蕭沛睜大眼睛。
“别着涼。”晏梅故淡淡道。
自打那夜的驚心動魄,晏梅故徹底怕了。他深刻反省,近日忙于俗事,疏忽了蕭沛的身子,因而這幾日格外上心。
蕭沛嘟囔道:“朕又沒真病,夏日炎熱蓋這個做甚?”
才要扯掉,又瞥見晏梅故不輕快的神色,連連點頭蓋回來。他放下奏折,忽然嗤笑起來,“荊王是久不進京城了,卻很穩得住,日日窩在府邸不肯走動。可朕那個堂弟,他是頭一次進京,沒見過世面似的到處亂竄,還張揚得街頭巷尾皆議論紛紛,真是給朕臉面。”
晏梅故也笑了,坐在蕭沛榻邊上,閑聊起來。
說了半天蕭洋在汝南的行徑,将錦衣衛提起的那些趣事,挨個講給蕭沛聽,說了半晌,才正色下來。
他面色凝重,沉聲道:“陛下說得對,隻要荊王聽聞皇帝病重,定然會謹慎自保,以穩為上。”
近來蕭沛似乎打起了精神,重新過問政事了,甚至對荊王這邊,也提了不少可靠的法子。晏梅故很高興,心頭卸下重擔,好受多了。
隻要蕭沛願意振作起來,大堇便又多了一絲指望。
“怕是荊王在府中,等得油盡燈枯,坐不住了。”蕭沛随手挑了一縷晏梅故的發絲,繞在指尖玩。
晏梅故容忍了,近日對蕭沛和顔悅色多了,自個兒生氣也少了。他聞言低低一笑,陰沉道:“便讓他等到心力交瘁才好。”
誰知,蕭沛不經意似的,輕輕搖了搖頭。
還沒問他是什麼意思,便聽聞趙遷求見。
鎮撫司傳來消息,蕭洋夜宿花樓醉酒,直至現在還沒回府。蕭炳權正派了人,悄悄尋他去了。
可他初入京城孤立無援,許多眼線和黨臣,也不敢輕易接頭聯絡,因而成了視聽閉塞的眢井瞽人。可錦衣衛卻消息靈通,當即探查出了一件要緊事。
趙遷平淡道:“蕭洋鬧出命案了。”
蕭沛迎上晏梅故那雙發亮的眸子,裝模作樣地激動了一陣,攥緊晏梅故的手。
“不必等了,宣召荊王、楚王和晉王即刻入宮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