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止沒有這種經驗,說是親,倒不如是撞了上去,撞得嘴皮子生疼。
沾着水汽的嘴唇意外得柔軟,她在那裡停留了好一會兒,這才聽到聲低罵,與此同時,胸口一陣鈍痛。
于是她直直飛進了一片霧氣中,很快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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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川止暈了過去,意識仿佛沉浮在翻湧的河水中,一會兒清明,一會兒混沌。
有那麼幾個瞬間,她幾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乾元界一個卑微的小仙仆崔二狗,還是無間城那個為了活下去而殺人如麻的“活閻王”。
雲川止又醒了,這次并非躺在那破爛的小茅屋裡,而是一處溫暖幹燥的所在,雕花的窗棂外下着小雨,身下是鋪着床毯的羅漢床,流動的微風時不時遞來熏香的氣味,聞着惬意舒緩。
白風禾竟然真的沒殺了自己?
雲川止扶着床沿起身,胸口的劇痛卻險些将她帶走,她不得不又躺了回去,在心裡歎了好幾句這都什麼事兒啊。
門被敲響了,進門的是靈水,她手中端了個木案,案中的玉盤内放着枚香氣撲鼻的丹藥,以及一枚翠色的腰牌。
“醒了。”靈水闆着臉将人從頭打量到尾,又從尾打量到頭,這才把木案放下。
“這是哪兒?”雲川止動彈不得,隻得平躺着問。
“逢春閣,門主的寝殿。”
自己還在白風禾這裡?雲川止張了張眼睑,又問:“方才發生了什麼?我暈了多久?”
“暈了幾個時辰吧,如今是卯時。”靈水又說,她似乎很想多問些什麼,最後卻隻一闆一眼地回答,“至于昨日之事我也不甚知曉,待我進門時,你已經頭朝下插在水池裡了。”
那場面一定很不好看,雲川止歎息。
屋中安靜了會兒,靈水終于沒忍住,還是開了口。
“你昨日如何惹怒了門主?我從未見門主氣成過那樣,險些将整個寝殿砸成齑粉。”
而且門主氣得連嘴唇都擦破了,卻也沒有殺了崔二狗,而是吩咐她們将人拖走,還賜了丹藥和門牌。
這件事門中很快傳得沸沸揚揚,衆人都好奇這個小仙仆到底使了什麼招數,竟能讓殺人如麻的門主兩次手下留情。
雲川止哪裡敢說實話,隻得搪塞道:“許是言語觸犯了吧。”
“對了,昨日白風……門主讓你教我如何侍奉門主,是如何侍奉?”她忽然記起昨日白風禾的話,于是問道。
靈水對她的回答有些半信半疑,但沒有多問:“還能如何侍奉,仙仆進不息山時不是教習過麼,難道還需我再講一遍?”
“不必了,我就問問。”雲川止笑笑。
心裡卻仿若炸開般氣惱,昨日白風禾果然是在詐她,此人當真十分狡猾。
她這邊正氣着,那邊靈水已将木案挪到了她旁邊:“你昨日摔得有些重,這是療傷的丹藥,還有屬于绲丹門仙仆的門牌。”
雲川止頓了頓:“什麼門?”
“绲丹門。”靈水重複了一遍,她似乎想笑,“不息山共有五座峰,分别由五位門主掌管。”
“我們門主掌管的便是第五峰,绲丹門。”
滾蛋門,好名字。
或許是當年負責命名的修者前去詢問白風禾時惹惱了對方,隻得了一句“滾蛋”,這才讓這等雅名問世。
“那這門牌是……”
“不息山上的仙仆分為兩種,一種是你如今這般的雜役,負責清掃之類的雜活,沒有門牌,不得入内門。另一種便是正經的仙仆,配有門牌,可以入宗主、門主,以及各位仙修弟子身側服侍。”
“這類仙仆月例會高許多,也可旁聽仙修授課,若是有些天賦的仙仆,或許能跟着修些功法。”
靈水心裡認定這崔二狗的腦子是被門主打出了問題,故而才性情大變,一無所知,所以解釋得分外詳細。
“意思是,我昨日……”雲川止有些詫異,“白風禾不僅沒有要我的命,還給我升職了?”
“怎可直呼門主名諱,對門主不敬。”靈水橫眉訓斥,“門主今日點名要你伺候,你等會兒吃了這丹藥便去赴任吧。”
她說罷轉身想走,卻被雲川止出聲喊住:“對了。”
“如今是何曆何年?”
也是可憐,腦子竟壞成這樣,靈水眼中的鄙夷逐漸被憐憫替代,她收回眼神 ,回答道:“乾元曆三百五十六年。”
她開門離去,雨水擊打屋檐的聲響震耳了許多,雲川止吞了丹藥,等待胸口的劇痛漸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