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卷着她靠在橋邊的岸上,盤龍受棱月的影響已維持不了外放的身形,回到原處了。海青也倚靠在她身上,力竭得睡過去。
夢裡總是不停地在睜眼、閉眼、睜眼、閉眼,浮現好多遺忘的畫面,棱月的眼珠子不停轉動,一幀一幀在篩選。
直到壓得她喘不過氣,求生掙紮着醒了。
一顆枯樹倒下,偏偏壓在她身上,這樣都沒能壓死她,棱月自嘲真是命大。
想到迎鸱吻禮,棱月将身上的枯樹挪開,昂首看了眼日頭,有些晚了,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慶典已經開始,還是耽擱了。
在秦皇山正中,主殿之上還有一座峰,誰與争鋒,逐鹿天下,故名逐峰。
迎鸱吻禮,今日便在此舉行。
架高台,上香。
置鸱吻于高台之上,蓋紅綢布。由尊者岐九取下紅綢布,在淨瓶處取來綠枝,澆下山水,淋頭淋尾。
一人在前拿着香頭,開道引路。四人擡着鸱吻,各兩組,前後依次下逐峰,繞着主殿過一圈,香頭不能斷。
往東去,一路舞獅。擡着鸱吻,歡歡喜喜,往藏書閣去。
棱月剛到藏書閣的時候,已經迎着鸱吻擡上了瓦頂,藏書閣前擺放着八仙桌,八仙桌上放着三茶六酒九牲,将引香的香頭插在八仙桌的爐台上,由尊者岐九引山門衆人叩拜天地。
由門中童子分香,棱月也被分到了三根香。衆人等待鸱吻在屋頂最高點安置時,便俯身在藏書閣兩側插滿香,香頭起香,人多香多煙霧騰騰,似在仙境。
這時,晚霞落在鸱吻旁,似火被吞入鸱吻之口,餘光盡,月色明,歌舞慶典正式開始。
迎鸱吻禮的重頭戲落下,晚上便是山門的節慶活動,早在清晨便高挂五彩燈籠,系五彩絲帶,借着鸱吻禮重,展開遊燈之會。
見工匠從藏書閣屋頂撤下,尊者說,“禮成,遊散去玩吧。”
“是,尊者。”
“是,尊者。”
……
應答之聲接連響起,八仙桌被擡了出去,舞獅淩空翻騰,立着獅頭,定睛片刻,甩着尾巴跑下山去。衆人紛紛跟在舞獅的屁股後面,下山遊會去了。
棱月順着人潮下去,轉身看見岐九已轉身朝主殿而去。
随風飄揚的五彩絲帶劃過邊緣的人群,五彩燈籠照亮了腳下的路。很多外出的人早在下午便起身趕回,山門内的修煉室此刻空空如也,商鋪外張燈結彩,趁着鸱吻禮重,沾沾喜氣,搞搞活動。
從遠處望來,山門此刻黑夜如晝,星星點點的彩燈裝扮一新,蜿蜒如龍,人頭攢動。
她往人潮的邊緣走去,站在角落,有了一席之地。從沒見過山門有這麼多人,棱月額間被擠兌得出了些汗。
棱月去領了任務。這會領差事的人不多,臨時有山門清掃的任務,白天舉行過儀式,從逐峰到藏書閣,再到山門,需要進行清理。
日子特殊,能用的人少,竟然還用了榮譽點,這波漏不撿,那也太可惜了。錯過肯定會懊悔,棱月一看便接下了,都快笑出聲了。
棱月拿着掃帚往藏書閣去了。
你問為啥不能用清風術,一鍵清理不是更方便嗎?山門之内有結界,對術法壓制極大,鮮少有地方可以直接用術法辦事,其實跟人間沒多大區别。
藏書閣前很幹淨,隻需要将燃盡的斷香收集到一起,香灰被風一吹入了草叢,不用理會。她彎腰屈膝撿起斷香時,掉落的香灰砸在手上,身上也帶了香。
盤龍點火,香爐内的斷香燃燒殆盡,等最後一抹香頭熄滅之後,棱月将香爐擡到一邊,取水澆滅,省得藏書閣附近引起火患。
繼續往上走去,看着主殿内護衛不多,料想是岐九給護衛放了假,殿内燭火映照,他鞭策自己倒是毫不松懈。
一山之主,也不好做啊。
棱月拿着掃帚在主殿附近徘徊,主殿附近滿是彩帶、糖紙,雜七雜八的東西縮在角落裡。
這裡需要着重清掃,白天這裡也是重頭戲,圍着主殿打轉,清掃需要仔細一些。
将海青放出來,這裡的角角落落她比較熟悉,怎曾想,海青粘着她,就是不肯去幹活。無奈之下,棱月讓她縮回衣袖内,自己加緊收拾。
沙沙聲傳進殿内,岐九聞到一股香味,從公務卷軸中擡起頭來,起身尋聲望去。
殿前的燈籠照得透亮,屋内倒顯得昏暗,瞧見有個人拿着掃帚在攀樹枝高處的糖紙,跳起來,夠不着,隻差一點點。韌勁十足,絕不氣餒,再跳。
棱月聽見有笑聲的同時,糖紙落下,她掃進了簸箕裡。順着視線,看見岐九站在邊角,隻是屋内邊角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棱月低頭想了一下,難道是吵到他了?
輕手輕腳地走到主路,往逐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