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怎麼樣?”線路那頭的聲音略帶一絲雀躍的情緒。
蘇茜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挺不錯的,隻不過……”
她很想把内心的真實想法分享給景園,卻害怕自己心中的那個猜測成為現實。
“蘿蔔青菜各有所愛,不必勉強誇獎它。”景園似乎聽出了白梨話音中的勉強,連忙打斷她的話,“我的同學裡面也有對這部電影絲毫不感冒的人。”
蘇茜深吸一口氣,回應道:
“我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明明這部電影是……還是算了,說點别的吧。”
她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阿園,你有沒有興趣來‘眠沙’?”
據她了解,像景園這樣雙親都在人造行星工作,但自己卻在地球生活的情況,按規定每年至少有兩次免費前往人造行星與父母團聚的機會。
話雖這麼說,在同一個窗口期中往返地球和人造行星,這樣的“團聚”每回滿打滿算也隻有三天時間。
但這樣一來,就有了單獨行動的機會。
“而且,如果在這個窗口期過來的話,正好能趕上校準日那天,可以看到真正的夕陽。”
蘇茜說着,從手邊的移動式終端裡調出了“眠沙”的維護計劃。
雖然‘眠沙’的日出日落、氣候變化都是由氣候控制中心操控,在天幕上進行投影的全息影像,但每年卻有一次例外。那就是校準日。當天投影暫停,天幕會全部打開,人們可以看到真正的日落……
“不過‘眠沙’的自轉速度是地球的十倍,可以說是‘轉瞬即逝’的夕陽吧……”
“我想看。”
線路那頭的回答讓蘇茜既興奮又忐忑。
臨近穿梭機窗口期,時間變得格外漫長,而夜談話題也逐漸從地球上的所見所聞轉向了景園的“行動計劃”。
從未踏足過人造行星的景園,言語之間充滿興奮和期待之情。
“我會假裝報告前往‘霜天’的行程,然後選擇在‘眠沙’中轉的航班,”她語帶笑意,“不過大部分航班都會在‘眠沙’中轉,然後我就從穿梭機港找機會溜出去。”
蘇茜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不用溜,這裡對轉機乘客的檢查并不是很嚴,你直接跟工作人員說要修改行程,然後大搖大擺地走出穿梭機港就可以了。”
說着,她仔細地把“眠沙”的結構布局以及通信網絡中心的位置告訴景園,當然,都是可以公開的信息。
原本蘇茜打算畫一張指示圖傳給景園的,可惜自制的通信終端并不支持傳輸那麼大的數據量,隻好口述了。
可是她并沒有等到景園。
直到三天的窗口期過去,人潮洶湧的“眠沙”穿梭機港恢複了往日的甯靜,蘇茜也沒有收到任何一個名叫“景園”的訪客申請。
甚至連幾乎每晚都會收到的亞光速通信請求也不再出現。
她試着反過來與景園聯絡,卻忽然想起自己竟從未詢問過對方的終端識别碼。沒有識别碼,她又怎麼從數以萬計的亞光速通信終端中找到屬于景園的那台呢?
更何況……蘇茜自嘲般地笑了,景園那台可是自己組裝的非法終端設備,根本就不存在識别碼。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數月,某天午休的時候,蘇茜與許久不見的師父莊希言聊起了關于M先生的事情。
“說起來,他是不是有一台亞光速終端寄存在這裡?”師父随口的一句話讓蘇茜差點跳了起來。
完了,她竟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而且這麼長的時間裡面,自己原來一直使用着這台“故障”的終端與景園聯絡。
“我……我下午就去把終端還給M先生。”
可是,這樣做的話就真的切斷了與景園聯絡的所有可能性。
“還有,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啊?”
“信号劫持,四十六通信碼,還有……”
不知道是察覺到了自己低落的情緒,還是看穿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師父放下手中的筷子,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蘇茜:
“還有那句話,‘你好,這裡是地球’。”
還是那雙眼睛,蘇茜心想,五年前,她也是因為那雙眼睛才使得自己的人生軌迹畫了個180度急轉彎。
這麼想着,她暗暗歎了一口氣,也放下了筷子。
然後,把來自地球的神秘通信與名叫“景園”的女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家夥果然沒有說謊。”
這是師父聽完之後的第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