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沒人性了。
楚茵茵剛想開口,顧重禹冰冷聲音落下:“你如此妨礙公務,可是要本官派人,去請刑部侍郎交涉?”
刑部侍郎就是她那謹小慎微的爹。
“不必。”楚茵茵咬牙,她夜裡偷溜出府,若被楚弘逸知曉,必是少不了一頓推心置腹的教導。
因自己與顧重禹之事,楚弘逸白了不少頭發,不能再讓他為自己怄氣了。
楚茵茵擡眸,便看到顧重禹作出一副隐忍不發的神情,他别過臉,懶得正眼瞧她。
好像她是一個多麼不明事理之人。
可潋青湖上,他的所作所為,簡直喪心病狂。
楚茵茵怕是此生都無法忘記他的話:“不過是一場玩笑,何必當真,還請楚姑娘自重,今後不要再糾纏了。”
“你竟真的以為我會娶你?”他耳根通紅,眉目生厭:“初見楚小姐确實嬌豔,便與友人打賭,看我能否獲得小姐芳心……”
那時,她被羞辱的體無完膚,眼淚流個不停,好不窩囊。
她以為此生,都會害怕見到顧重禹,怕聽到他的名字。
然而真的見了,倒也沒她想的那般苦痛。
*
從劉府離開,楚茵茵酸軟的靠在馬車中,心底卻輕盈許多。
昏暗的街道寥寥幾盞殘燈懸挂,夜色下馬車走得很慢。
“那是?”徐姨驅了驅鞭子,向前趕去:“劉依華小姐?”
當真是巧得不能再巧。
楚茵茵聞聲撩開車簾,正見劉依華踉踉跄跄跑來,慌張的神色像是受到極大驚吓。
徐姨喊了好幾聲,劉依華才回過神,擡頭望向馬車上仙子般的少女,晦暗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漸漸泛起波瀾。
徐姨拉劉依華到馬車上來。
她穿着實在單薄,甚至是有些衣不蔽體。
楚茵茵對上她泛紅的眸子:“這晚了,依華怎會在街上?”
“他要殺我。”劉依華神情透着一種高度緊張且有些瘋癫的古怪之色。
“是誰要殺你?”楚茵茵疑眸看去,不經意瞧見女子脖頸上那圈紅痕,似是被人重力所掐而至。
劉依華知道她在看什麼,拉過她的手,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會嫁給他嗎?”
一股寒意暗暗襲來,楚茵茵不自覺瞥開視線,她不太明白劉依華所指的他,是誰?
劉依華面上急哭:“我一想到,他要娶的人是你,我就好害怕啊,我求你,不要嫁給他好不好?”
楚茵茵一頭霧水,定了定心神,溫煦聲音道:“你說的,我不太明白。”
趕車的徐姨聽見她們交談,心中暗叫不好,小姐在府裡禁足的這個月,發生了一些事情,比如,楚茵茵被當朝太子指婚,還是指給那個臭名昭著的小侯爺趙元瑾。
傳聞趙元瑾驕侈暴佚,私下豢養了無數窮兇極惡之徒,良家女子不敢與之相配。
自潋青湖後,楚茵茵病了一場,全府都盼着她早些振作,賜婚這種煩心事,自然是先瞞着沒敢說。
劉依華見她沒有回答,料想她是對趙元瑾動了心思,畢竟她被相府嫡子抛棄之事早就鬧的滿城風雨,她名聲盡毀,已是無人敢娶,如今能有機會嫁進建安侯府,誰又不想争取呢?
至少劉依華是這樣認為,趙元瑾雖然名聲差些,卻是碩婉長公主的獨子,當今聖上的親外甥,身份尊貴,其樣貌更有一笑醉衆生的美譽,他還有侯爵可以世襲,嫁過去便是建安侯府當家夫人,在京中貴婦裡勢必高人一頭。
然而最重要的原因,是劉依華傾慕他。
劉依華道:“我說的,是小侯爺趙元瑾啊!他要了我的身子,卻還要殺我滅口,世上怎會有他這般冷血之人?”
徐姨:“……”
楚茵茵:“……”
清白對女子來說是僅次于性命的東西,為什麼趙元瑾奪了劉依華的清白,還要殺她?
楚茵茵不太懂,她提到趙元瑾時所表露出的嬌态,要傳達的意思是,強調趙元瑾和她發生了關系,還是在強調趙元瑾要殺她。
微光照進馬車中,顯得楚茵茵靡顔膩理的小臉愈發紅潤。
劉依華咽下妒意,自道無處可去,亦不肯随她回府,如是兩人商議先去城内歸離庵暫避。
不日。
皇帝诏:‘戶部侍郎劉賀,賣官鬻爵,草菅人命,經大理寺查證屬實,依律斬。’
劉府二十四口男丁于柴市處決,懸首南郊,家眷為奴。
劉依華被官府通緝。
劉依曼依照律法被送往教坊司營生,俗稱官妓。
*
戰戰兢兢過了幾日,劉府一事的熱度漸漸淡了些,楚茵茵有些坐不住,想着借上香的名頭,去城内歸離庵關照一下劉依華。
她與徐姨正要出府,丫鬟傳話讓她去前廳,說是有貴客。
前廳。
一襲錦紋華裳的男子,正與楚弘逸對坐吃茶。
男子閑适氣質落拓出幾分不羁。
固然俊美,卻極具侵略性。
楚茵茵曾遠遠見過他,甚至不小心有過對視,若現下裝作不識,容易叫人誤解為心中有鬼。
“見過小侯爺。”她垂眸對趙元瑾行禮,把大家閨秀的溫婉之姿演繹得恰當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