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見趙元瑾失去理智,這好不容易穩定的病情,可别又複發了才好,微聲道:“侯爺息怒,這厮可憎至極,縱然将他千刀萬剮也難洩憤,爺若一腳将他踩死,豈不是太便宜了他,大可将他交給鬼刀,讓他嘗嘗剝皮抽筋的滋味,何須再髒了您的腳。”
聞言趙元瑾緩緩擡腿,拍了拍衣裳,他向來喜潔,隻覺得這地方腌臜得很。
桑牙大口喘着粗氣,脖頸淤青處滲出血色,他聽過鬼刀,據說經過此人之手,再沒有擡着全屍出來的,神情恐懼道:“桑牙從未得罪過侯爺。”
“你們這些髒東西,多看她一眼,便是得罪了本侯。”趙元瑾眸海晦暗,神情透着一絲說不出的複雜。
桑牙似是感知到了自己的死期,啞聲大笑了起來。
笑音未落,隻聽骨頭炸裂的聲音,趙元瑾斂着戾氣,重重一腳踢在桑牙胸前,桑牙癱在地上,沒了氣息。
一想到楚茵茵被這種人虜了,拳頭不由握緊,恨不能痛揍自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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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蒙着面,額頭沁染絲絲細汗,他的劍眉星目楚茵茵一眼便識得,抱她殺出暗牢時,如同清晨劃破天際的曙光,透進她心裡。
楚府閨閣,
秀秀正在房中踱步,嘴裡嘀哩咕噜,請了十八代祖宗保佑,見到楚茵茵時,傻愣了半促,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姐,你可算回來了,大家都急壞了。”
楚茵茵臉頰紅腫,衣衫破損,身後還随着一個蒙面男子,啞聲問:“我爹,他可起來了。”
天色尚早,四周無人,府裡安靜的很,他們翻牆進來也沒人發現。
“老爺尋了你一夜。”
秀秀眼淚嘩嘩啦啦往下掉:“昨兒晚膳,老爺見你還沒回,便派人去太尉府接你,接你的人回來禀報,說你午時不到便自己走了,老爺先是悶氣了一會兒,又把府裡的小厮都派出去找你,一個個的都找不找,老爺自己打着火把,滿城尋了你一夜,卯時才回,這會兒正準備去報官呢。”
“那你快去告訴爹爹,我已經回來了,就說梳洗後,再去給他請安,我沒事,讓他可寬心。”
“好。”秀秀抹了抹眼淚,又破涕為笑。
見她正欲出門,楚茵茵又叮囑:“秀秀,你就當是,我一個人回來的,不要,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他。”
本隻是不想暴露淩平洲,奈何說出口的話卻是這麼别扭。
事關女兒名節,秀秀自然不會多嘴,面頰一紅,點着頭跑了出去。
屋内隻楚茵茵淩平洲二人,想起太子召見之事,擔憂的往向他:“表哥……”
柔聲細氣的聲音,如泉水涓涓,一股甘冽的感覺在淩平洲心頭肆虐。
回雁門關的路上,淩平洲見有信鴿飛回,制停烈馬,伸手取下密函,對身後的人吩咐:“你們先回,我晚幾日便到。”
“你要去哪兒?”李秋怡不解的看向他。
迎着風沙,淩望南情急道:“爹爹本就不同意你冒險去汴京,如今隻催你回去領兵,你若遲到了,不是誤了大事?”
此次公主大婚,關外之人本可不必前來,隻是他聽說汴京城的楚姑娘啊!為了顧相府的公子禹,害了相思病,這才執意進京。
“研霜、斬風逐霧三人,暫可替我,發兵前我自會去與他們會合。”說罷調轉馬頭揚鞭而去。
日夜兼程,終在夜半趕到汴京,準備探去楚府時,發現楚弘逸持火把到處尋找着什麼,心下不安,立即動用潛伏死士,憑借特殊标記在郊區隻發現了志、福、廣、吳的屍體,順着一路的車轱辘和血迹,很快尋去暗樓。
淩平洲脈脈望她,欲言又止,經此一事,那隐晦又青澀的愛慕,像是門關外滾滾而來的狂沙,再也無力對抗。
“吱。”門被推開。
淩平洲見秀秀進來,手上托着換洗衣物,擡腿準備出去時,楚茵茵緊張的拉住他:“你已經離開汴京了,這會兒出去若是被人瞧見,不是會有危險,你背對我便是。”
“好。”男人眸光微灼,啞聲應了句,聽話地背過身去。
秀秀細心給楚茵茵擦拭,發現她身上盡是繩子的勒痕,眼眶發紅:“小姐,是誰叫你受了這些苦。”
淩平洲心頭一緊,顧忌着男女之别,終是忍住沒有回頭。
楚茵茵示意她不要說話,秀秀隻得放輕手腳,觸碰到淤青處痛感更甚,楚茵茵生生忍着。
更衣後楚茵茵的唇瓣咬得滲出些血色來,婉轉眸光望去,淩平洲面容憔悴,卻還強撐着對她擠出一抹微笑,想來他已經好幾個日夜沒有合眼,叫他在房中休息片刻,他不肯,隻說要盡快出城,楚茵茵心中雖是擔憂,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淩平洲見她疑雲重重,輕聲道:“我沒事,淩家準備助宸王奪位,太子多半已經知曉了此事。”
楚茵茵心頭一怔,按照固有思維,往重了說這可是要造反啊。
“宸王手中有虎符玉玺,号令三軍,勤王護駕,算不得謀反。”淩平洲似是早已看透一切,淡淡作答。
楚茵茵面頰一熱,垂下視線掩去眸中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