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當然沒這道行。”秦允顯指尖輕輕摩挲着那兩顆赤色珠子,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過使喚太子殿下的本事,那我可就大了。”
從寅眉頭皺起,警告說:“無事最好别用,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秦允顯點頭,假笑道:“好。我明白了。”
從寅難得見他如此順從,心情也跟着舒暢了幾分,話也不自覺地多了起來:“我很好奇,三陽珏可是妖的東西,為何會在你一個人類身上?”
秦允顯看着從寅朝自己走來,神色淡然道:“我也曾好奇過,可惜,不知道。”
從寅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低頭,目光落在他的臉上:“那你恐怕也不知道,元霁野為何非要你的三陽珏了吧?”
秦允顯擡眸,迎上從寅的目光,随口答道:“他是魔頭,魔頭能想要什麼?無非是更高的道行罷了。他千方百計地想要三陽珏,就是為了提升自己的道行。”
“倒也可以這般說。”從寅略一停頓,随即側首避開秦允顯的視線,嗓音裡帶着幾不可察的煩躁,“你身上那枚三陽珏,原是大妖空折處的内丹。當年他封印魔頭祁羽後身死道消,不想兩年前祁羽又被人複活。如今的元霁野不過是供他驅使的軀殼,既非原身,道行自然受限。我猜測,他急于奪取三陽珏,多半是想擺脫這具肉身的桎梏。”
聽了從寅這番話,秦允顯心中一震。突然想起那日在晏縣見到元霁野使用挾生螽的情形。當時,他便懷疑對方是祁羽。可礙于祁羽已死多年,一時不敢下定論。如今聽從寅的話,無疑印證了他的猜測。
秦允顯抿了抿唇:“祁羽是否被人複活,你怎得知,又怎知藏于元霁野體内?”
從寅喉嚨有些發幹:“師父告訴我的。”
秦允顯不想多嘴問他師父是何人,思索片刻,又問:“那麼,祁羽是被何人複活的?那人又為何要複活他?”
“不知。”從寅面頰逐漸浮紅,似乎難以忍受什麼了,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你的目的已經得逞,請馬上離開這裡,别擾了我的休息。”
秦允顯唇邊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唯恐再多留片刻人就要憋壞了。他目光順着從寅腹部往下移,連忙拱手道:“不打擾你解決了,告辭。”
轉身跨出門檻的刹那,忽而憶起方才案幾上那本豔紅封皮的書冊。這樣的裝幀他再熟悉不過,自己書房暗格裡也藏着不少,盡是些不堪入目的小黃本。
他腳步蓦地一頓,似抓到了什麼把柄,回身對着從寅的背影揚聲道:“難怪方才我要翻閱時,你那般着急出手。原來堂堂太子殿下,也會看這些個風月話本?哦——我知道了,莫不是因着那日在林中,我說殿下動作生澀,故而特地去尋來研習?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況且你也不用那麼緊張,大家都是男子,看這些再正常不過。還有,你的那一本已經過時了,你若想要新的精冊,我買幾本叫人給你送.......”
門“砰”地一聲合上。
秦允顯剛回到容遠館,便見葉晤早已靜候于門前。
雙正昨日與張安起了沖突,所以臨走時又被官差帶走問話。好在張安看在秦允顯的份上不予計較,折騰了一宿後,約到了天亮時,人才被放了回來。那時秦允顯梳洗好正要出門,迎面撞上了疲憊的雙正。
雙正一臉衰樣,連打招呼的力氣也沒有了。後來索性飯也不吃,澡也不洗,開了隔壁的門,倒頭就呼呼大睡。
這一覺睡得不知東南西北,直至秦允顯這時候回來了,那鼾聲依舊震耳如雷,一刻不帶斷的。
秦允顯反正也沒什麼事指望雙正,也就沒叫醒人。他推門而入,葉晤緊随其後。
房間内有人進來打掃過,倒也是幹幹淨淨的。秦允顯脫下外氅,在宮裡呆了那麼久,他一口水也沒喝上,口幹舌燥的很,連忙讓葉晤倒了一杯涼茶。
葉晤端過茶來,順手接過外氅,習慣性的這麼攤開一瞧。外氅居然皺巴巴的,像是被人胡亂搓揉過的。
秦允顯的衣着向來考究,每一件衣裳都經過精心挑選與制作。冬日的衣裳以上等綢緞為料,質地厚實卻輕盈,既能抵禦寒風,又不顯臃腫。而夏日的衣裳則多用輕紗或羅絹制成,布料輕薄如蟬翼,觸感冰涼滑膩。
然而,這輕紗或羅絹制成的衣裳雖舒适又美觀,卻有個弊端——布料極易起皺,且褶皺一旦形成便難以撫平。稍有不慎,衣裳上便會留下難看的折痕。
葉晤雖是秦允顯的随從。可在江平闊也是照顧秦允顯生活起居的,所以平日處理這種外氅時需格外小心,時刻都要注意衣裳是否起皺或是有折痕。一旦發現,需立即換上一件新的。
“主子,你在宮裡發生了什麼嗎?”葉晤忍不住好奇,弱弱地問。
秦允顯飲下涼茶,聽到葉晤所言,還以為問的是黃如骛之事,驢唇不對馬嘴道:“倒也無甚大礙。黃如骛雖已清醒,記憶卻有些缺損。我過去時,她竟錯認我作從寅,自顧自地吩咐我一大堆事情,幾乎都是與政務有關......昏睡這些時日,記憶有損也是常理。眼下既已無性命之憂,日後自會慢慢恢複。至于能記起多少,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葉晤:“......”
秦允顯一杯下肚,自己到桌邊又斟了杯涼茶。嘴裡“哦”了一聲,似乎記起來了什麼,說:“對了,你手裡這件外氅不要了。”
葉晤正好接話問:“主子一向在外頭不喜這麼浪費,而且這麼好的外氅,還是皇長孫在主子昏迷期間,親自到城南有名昂貴的店鋪買的。現下隻是有些皺而已,為何突然要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