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顯利索下了馬,一手招來冰淩劍。
上次使用冰淩劍的時候,還是在林中,後來秦溪常從天兆趕到大平路途匆忙,劍就孤零零的一直躺在林中。此次,他再次招來,冰淩劍激動地在他手中震顫不已,劍身嗡鳴作響,仿佛在訴說這些日子孤躺林中的委屈。
戰馬嘶鳴,遊怪分散開來,分别撲向那些兵。有的人與遊怪糾纏在一起,從沙丘上滾了下去。一些反應迅速的兵揮起手中的利器,刺穿遊怪的胸膛。可是毫無用處,遊怪被串成一串,卻順着利器拉近距離,抓住兵的腦袋,沖着脖頸狠狠咬了下去。
被咬的人鮮血直流,扯着嗓子哀嚎起來。沒過一刻,便神志不清,似是喝醉了酒搖晃起來,一灘爛泥倒了下去。
他們痛苦地在地上翻滾抽搐。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萎縮,皮膚泛起詭異的青灰色,這是即将化作遊怪的前兆。
“不好,被咬的人體内要生出挾生螽了!”秦允顯心中一凜,趕緊騰出一隻手,指尖凝聚靈力,迅速施展淨解術。
然而,人實在太多了,他根本來不及一一去救。體内剛生出挾生螽,可用淨解術施救,若時間一長,徹底變異,就是神仙來了,也難解救成功。
張蒙手中長刀滴落着粘稠的黑血,鐵甲上滿是猙獰的抓痕。他望着成群倒下的人說:“秦皇孫,素聞你的淨解術獨步天下。眼下這般情勢,唯有你能救他們了!”
秦允顯額間沁出細密汗珠。他何嘗不想施救?奈何沙地幻象重重,真真假假的遊怪與士兵交織在一起,根本無從分辨。更要命的是,他既要消滅如此龐大的遊怪群,也要救如此多的人,體内的靈力根本不夠使。
“快啊!”雙正揮舞着闊劍,劍鋒所過之處遊怪肢體橫飛,“再耽擱下去,他們可就真要變成那些鬼東西了!”
在這一瞬間,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身上。秦允顯知道,若再不想出辦法,整支隊伍都将葬身于此。
秦允顯歎了一聲。硬着頭皮擡起右手,二指撥弄通心環的兩顆赤色珠子。珠子轉動,丹赤二字轉為足甬。伴着珠子生亮,那頭響起熟悉又令他心虛的聲音。
“說。”從寅聲音沙啞低沉,顯然又在休息中剛被他吵醒。
秦允顯心中一緊,腦子飛快盤算。
通過這兩次與從寅接觸,他了解對方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性子。若如實相告,别說相助,怕是要先挨頓冷嘲熱諷,最後還要切斷聯系。
思來想去,秦允顯避害就利,隻挑對方關心的說:“忘了沒告訴你,遊怪是元霁野所造出之物。如今此地群怪彙聚,想來那魔頭必在附近。你若欲取回冥燈,此刻正宜速來!”
那頭響起布料的摩擦聲,從寅坐起身,聲音不疾不徐道:“隻見遊怪,還有什麼?”
秦允顯聽出他語氣帶着幾分懷疑的意思,看着亂糟糟一片,聲音不急也顯得急了,甚至急的恰到好處:“你在多問幾句廢話,恐怕來了連元霁野的影子也看不到!”
話完,指環兩顆赤珠自動轉動,又重新變為丹赤二字,珠身光亮消失。下一秒,身後傳來張蒙粗犷的嗓音:“老臣參見太子殿下。”
他一轉頭,便見從寅兩腳深深陷入沙地,紫衣随意披挂,衣襟半敞。頭戴一頂玄色紗鬥笠,歪斜地扣在頭上。顯然是匆忙趕來,連鬥笠都未來得及扶正。
這般不得體的模樣,不知怎的,在秦允顯眼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英俊潇灑——盡管他看不見對方的臉。甚至,他還覺得從寅周身仿佛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宛如神仙降臨一般。
這就是最強救兵自帶的氣場嗎?
從寅的雙腳被沙子燙得站也站不穩,旋身落在一旁的行囊上。他透過黑紗鬥笠,冷眼掃視四周,發現兵橫七豎八地倒在沙地上。而蒼茫的沙漠中,元霁野的半個影子都沒有!
他意識到自己上了當,臉色驟然一沉:“原來你騙我過來,就是為了讓我助你?”
秦允顯揮劍砍殺遊怪,一邊厚着臉皮,語調盡量柔和道:“我也沒說他一定就會現身呀,何來欺騙一說?你來都來了,不如先助我除了這些遊怪和挾生螽,待救了人之後,你想怎麼生氣都行!”
“做夢!”從寅冷哼一聲,擡手便要施法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