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羨歎了口氣:“每周末我都會去商場逛街,小姑娘就躲在負一層的衛生間裡面等我。她把錯題全部謄寫在本子上,我把本子帶回去批寫注釋,第二周再還給她。”
“就這麼過了一個月,哨兵學院兩周一次入學考試,她一共考了兩次。”
沒人想過,白塔會讓這樣的新兵蛋子上戰場。
向雲看出徐羨情緒不高,她立刻蹲下來舉手發誓:“那我争取一次過。”
徐羨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向雲低下頭,被拍到的位置以及耳朵,都在隐隐發燙。
半小時後,徐羨盤腿坐在沙發上,不停地吸氣——呼氣——她沒想過向雲的問題竟然有這麼多,早上看過的《哨兵入門——完全解讀》仿佛從沒看過一樣,她一會兒停下問字,一會兒又被詞義卡住。
向雲有些心虛,知識不過腦子就是這樣,讀了白讀,看了白看。
她從小就沒系統地學習過知識,認識的那幾個字還是後來收容所所長教的。
徐羨原本還靠在沙發上,向雲手上攥着鉛筆頭奮力默寫剛背好的知識點,她以為自己教的挺好,整個人悠哉遊哉地等着向雲教卷。
直到向雲顫顫悠悠遞給她默寫的内容,她看着白紙上狗爬般的字體兩眼一黑,終于忍不住直起了腰。
“你可以告訴我,你寫的是什麼嗎?”徐羨氣得牙癢癢,她看得眼睛都要痛了,徐羨都開始懷疑向雲與自己是不是一國人,為什麼她完全看不懂向雲寫在紙上的那些東西啊。
那些黑色的團團是符咒麼,專門克自己的符咒。
向雲抿着唇,手上緊緊握住鉛筆頭,她頭也不敢擡,話也不敢說。
有的時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反正依葫蘆畫瓢的,寫對了算她運氣好,寫錯了也就錯了。
徐羨按了按太陽穴,深呼吸兩秒,聲音才又平穩下來:“你别緊張,我知道你以前根本沒學過這些。”
向雲聽到這話後更緊張了,感覺自己的汗毛還有腦袋上的發茬子都立了起來。
她怕徐羨不教自己了,于是低着頭道歉,聲音悶悶地:“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向雲坐在地毯上,小小一團縮在一起,像隻做錯事的小貓。
“我沒怪你。”
“基礎不牢就慢慢來,真題先放在一邊。從今天開始我們一個字一個字的學,我教你,别怕。”徐羨做了幾秒鐘的心理建設後,示意向雲把手放在茶幾上。
向雲乖乖聽話,把手裡的筆握緊了一點。
徐羨從沙發上下來,她跪坐在地毯上直起上半身後,膝蓋貼住她的下背部,又往後退了一步。
小姑娘太瘦了,徐羨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她的骨頭。
她俯下身,從背後環住向雲的肩,輕輕握住向雲瘦弱且骨節分明的左手。
“左手寫字本來就比較難,但是我們時間不多,得趕在哨兵學院下一次考試前學會。”徐羨解釋。
向雲點點頭,她知道的。
右手雖然是她的慣用手,但是現在手上還包着石膏,所以隻能用左手寫字了。
她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手跟着徐羨的動作,機械性地寫出雞爪子一樣的方塊字。
“這不是挺好的,寫得很不錯嘛。”徐羨邊寫邊誇,向雲都不用看,就知道她面上肯定是笑盈盈的。
向雲的身體僵直,她看着自己寫出的那些楔形文字,沒明白徐羨為什麼要誇自己。
她耳朵紅紅的,感覺徐羨一呼一吸之間,呼出的氣體都落在了她的後頸上,她感覺皮膚有些癢癢的,但是不敢動。
紙面沙沙作響,鉛筆頭擦過白色的紙頁後留下灰色的痕迹,徐羨溫熱的掌心肉包裹住向雲突起的指骨。
向雲感受到徐羨掌心那些力量訓練後留下的繭,一點點摩擦着她的手背,還有柔軟的發絲拂過她通紅的耳垂,微小的觸碰讓她渾身發熱。
愛意緩慢生長,悄然生長的小心思與歪歪扭扭的字一起,在她的腦海中生根發芽。
向雲心裡羞得要命,但又忍不住想繼續被那隻手握着,被頭發蹭着,被人抱着。
空氣稀薄又甜膩,她的呼吸愈發局促,整個人口幹舌燥、坐立難安。
最後實在忍不住,向雲慌慌張張從徐羨懷裡爬出來找水喝,人還沒完全起身,又被身後的徐羨一把按了回去。
她不解地回頭看徐羨,徐羨表情沒有什麼變化,隻是起身放下手中的書本,從茶幾上摸了一杯水遞給她。
“水不就在旁邊麼,你還想逃到哪裡去拿。”徐羨雲淡風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