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裴慎掩唇低咳兩聲,微笑道:“既然姜道友不方便,那便算了。”
姜雪卿沉肩避開燼歸雪的倚靠,微微颔首,歉然道:“抱歉,裴州牧。”
裴慎擺擺手,未再說什麼,告罪離開。
少年琅琅如玉的嗓音逼近,貼着姜雪卿的耳畔,呵氣如蘭:“不去幫忙?”
玄門百道出身的弟子,都是一副視守護天下蒼生為己任的死闆迂腐樣。他方才那般搗亂,姜雪卿定然心中氣惱。
燼歸雪唇角微勾,十分期待那雙琥珀淺眸盈滿怒氣的耀眼模樣。
誰知姜雪卿卻一側身,拉開二人距離後,揚眉道:“幫什麼忙?”
燼歸雪:“……?”
少年堆冰砌玉般的俊臉因訝異顯得格外鮮活,愣是驅散了那股目下無塵的冷戾之意。
見他這般,姜雪卿咧唇輕笑:“其實聖君不來,雪卿也會拒絕的。”
禦明仙都麾下十州,蕖州算是其中數一數二的大型城池了。
這等城池的州牧府,怎會防守空虛到能令殺手随意來去?
姜雪卿确信自己追出時造成的動靜必定不小,可偌大州牧府竟無一人被驚動——直到現在,裴慎都未提及一句。
除非敵人确實有些稀奇手段,否則姜雪卿第一個要懷疑的便是這位州牧大人。
在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答應對方任何請求的。
裴慎……
很熟悉的名字。
姜雪卿努力搜刮着自己久遠的記憶,總覺得曾于何處聽過此人名号。
“呵。”
燼歸雪一臂環胸,正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指間一枚紫玉玦,聞言輕哼:“小騙子。”
姜雪卿假裝沒聽見,話鋒一轉,一本正經道:“但既然師尊發話了,弟子自當陪同師尊,四處遊覽一番——”
燼歸雪動作一頓,擡眸看她。
初升朝陽下,女子輪廓被勾勒得無比靈動清晰。
晨光透過她生來淺淡的眼眸折射分散,仿若一張無形之網,卻令人無法生出半分抗拒,隻能任由自身被籠罩其中,暴露靈魂深處一切陰暗。
“師尊,”姜雪卿回身拉起少年垂落的衣袖,“走吧?”
春風飄曳,搖落一樹白梨香雪。
燼歸雪反手握住女子皓腕,白霜流動,姜雪卿隻覺眼前一晃,便已身處巷口。
甫一站定,少年立即松手,如避洪水猛獸般與她拉開距離,眸底盡是陰鸷戾氣。
“……聖君?”
姜雪卿試探着靠近一步,便見燼歸雪惡狠狠瞪了自己一眼,身形頃刻崩散如雪,消失不見。
姜雪卿:“……?”
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視線一轉,卻發現此處巷口正對州牧府正門。
門外早已聚集一大群民衆,正在護衛引導下有序排隊。
隊伍盡頭是兩張桌案,一張正由州牧府護衛發放纏着紅線的簡易木牌,一張則被攬月宗弟子們占據,為手執木牌的民衆行醫問診。
許是受到昨日民衆們言論的影響,那些攬月宗弟子們生怕患者不肯服藥一般,皆是令人當場服下湯劑,才肯放其離開。
姜雪卿狀似無意地跟着一名結束診療的鎮民離開,隻聞對方邊走邊“呸呸”兩聲,念念有詞:“好苦好苦!這些勞什子醫修搞的什麼東西,若非州牧大人發話了,老娘才不喝……”
念叨着,她又十分珍視地将纏着紅線的木牌揣進懷中,一路快行,直到将木牌挂上自家大門正中,這才發覺姜雪卿的存在。
“呀,好美的仙子!”鎮民紅光滿面,招呼着便要将她拉進院中,“仙子可是趕路口渴了?快快快,進來坐坐!”
姜雪卿忙搖頭道:“不了不了,多謝大娘。”
她指指門上纏滿紅線的木牌:“我隻是好奇,這是什麼東西?”
鎮民一怔,登時熱情消退,面露戒備:“你也是來行醫的?”
說完,未待姜雪卿回答,便擺擺手,滿面不耐:“快走快走!俺又沒病,你們煩不煩?!”
話音未落,便“嘭”地一聲,甩上了大門。
全程沒找到機會插話的姜雪卿:“……”
她歎了口氣,徑自摘下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