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的确是尋常桃木,纏繞的也是随處可見的普通紅繩,無論是輸入靈氣還是劍氣,都隻能激發辟邪符文,并無任何異常。
姜雪卿将木牌挂回原位,聽見院中傳來蒼老沙啞的喘息聲。
“老婆子——”
那位大娘的聲音緊跟着響起:“哎呦!你怎麼下地了??快回去快回去,仔細吹了風又要生病……”
“老婆子,你去哪啦?”
“嗐,這不是去州牧府領辟邪桃符嗎?還被一群醫修灌了碗苦湯,說是能預防瘟疫!”
“要我說啊,還不如想想辦法,徹底解決了祟邪之亂才是正理,這日子過得,忒累人了——”
姜雪卿聽了一會,直到院中再次安靜下來。
一切看上去似乎并無異常。
她略一思索,決定去昨夜與襲擊者交手的舊巷再探查一番。
既然瘟疫皆是由祟邪出沒之地最先出現,那條舊巷此刻也該出現異常了。
白日再來,整片城區的房屋都顯得愈發破落,搖搖欲墜。
偶有幾人經過,也盡是面黃肌瘦,形銷骨立。
姜雪卿掐着匿蹤訣躍下屋檐,小心繞開一叢無序堆積的雜物,來到昨夜交戰的舊巷深處。
除卻牆壁上幾處被劍氣掃落的劃痕,這裡幹幹淨淨,甚至不曾有一絲血氣殘留。
可姜雪卿立于巷中,卻感到一陣來自靈魂深處的壓抑。
如同一方巨石壓在心頭,令人心情沉重,呼吸也愈發艱澀。
她凝眉屏息,忽然擡臂咬破左手食指,點上左眼皮。
這還是她前世第二次試圖逃離太清山時,為了藏身妖魔盤踞的亂葬崗,不得不修習的秘術。
以自身精血為引,能窺見怨氣彙集之處,避開一些窮兇極惡的妖魔或鬼靈。
姜雪卿阖上右眼,視野頃刻轉為一片幽綠。
瑰麗清淺的眼珠轉動,敏銳捕捉到了空氣中缭繞的血紅霧氣。
仿若一層薄紗,以極為規律的軌迹盤旋遊動着。
姜雪卿觀察片刻,接着走向昨夜那少年倚靠的牆頭,撥開雜亂拜訪的草席籮筐,瞳孔微縮。
那是一道極為刺目的猩紅符文,似由鮮血寫就,是那些霧氣的源頭。
更詭異的是,那血液似乎不會幹涸般,還在符文中汨汨流動着,發出令人作嘔的黏膩聲響。
姜雪卿眉心緊鎖,将劍氣注入春見,正欲嘗試破除符咒,卻聞身後一聲大喝:“姜道友,小心——”
她一驚回身,但見血紅霧氣不知何時已集結為一隻虛幻長蛇,一頭向着自己沖撞而來!
姜雪卿當即拔劍,正欲迎敵,一道青衣身影卻橫沖而出,張開雙臂,硬生生擋下長蛇一擊。
“裴州牧?!”
姜雪卿下意識伸手将向後仰倒的青衣人接下,那長蛇一擊不中,又緊接一甩尾。
先機已失,即便她當機立斷擡劍格擋,也還是被巨力反震,向後踉跄兩步。
背後本該堅硬冰冷的牆壁消失不見,姜雪卿一步踏空,帶着陷入昏迷的裴慎跌落黑暗深處。
“芳棘,去——”
被徹底吞噬的前一瞬,姜雪卿猛然一抛,銀白縛仙索當即化作流星,沒入微光。
她單手托住裴慎,于浩如煙海的劍氣環繞中調整身形,穩穩落地。
靈光僅能勉強照亮腳下範圍,姜雪卿放下昏迷的裴慎,對方當即悶咳一聲,口鼻源源不斷溢出鮮血。
“唉呀,死亡的香氣——”
少年輕快悠揚的喟歎憑空乍響。
與此同時,濃重純粹的黑暗也被血光驅散。
翡雪夜擡眸,看見一輪極為碩大的血月淩空升起,又跟随彩衣少年翩然降臨。
他逆着光,面上形狀奇異的圖騰卻分外明亮懾人,邪氣四溢。
“呀,厲害的姐姐?”
少年如同發現新玩具的小貓,眉眼彎若弦月。
“你要抛棄那個人,來找我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