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全身皆因劇痛而生理性地繃直顫抖,他想要尖叫,卻又被冰冷寒氣侵入口鼻,發不出半點聲響,隻能驚恐地瞪大眼睛。
燼歸雪單手抱着幾近暈厥的姜雪卿,投射過來的眼神,仿佛少年已是個死人。
“現在,該讓我看了。”
他擡起另一隻手,冷白修長的指尖隔空清點,深白霧氣頃刻沒入少年眉心:“上次沒看完的東西。”
“你……”
香奴面色青白,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氣。
識海被冰寒霜息攪成一團亂麻,他毫無反抗之力地軟倒在地,再無生息。
深白霧氣回歸指尖,燼歸雪随手撥弄着,眼神愈發冷冽。
廣袖一振,藍金色火焰登時騰起,将礙眼的少年焚燒殆盡。
燼歸雪平靜地注視着他留下的灰白人形痕迹,眸底冰潭戾氣橫生,巨浪滔天。
……肮髒。
這個人、這群人、歸一天,乃至這個世界,都肮髒得令人作嘔。
紅月仍舊高懸,本該被藍金靈火融化的人形玉像竟又憑空出現。
燼歸雪擡眸,看見玉像臉上緩緩展露出一副堪稱嘲弄的笑意。
——孩子,别怪為娘,我隻是想活……
——畜生,誰許你離開籠子的?來人,把他的腿砸斷!
——甲一,殺了他們,就獎勵你。
——甲一,别聽他們的!
——求求你,别殺我!
——甲一,你這個怪物……
——你怎麼不去死!
——怎麼不去死?
——去死!
——這個世界……去死……
……帶着這個肮髒的世界,去死吧。
深埋百年的記憶在猩紅月華之下湧現,燼歸雪一動不動,身後被血月投射而出的陰影卻陡然膨脹拉長。
一隻蒼白的手猛然探出,扯住了他曳地的雪白衣擺。
“真髒啊。”
陰冷笑聲跟随一張冷峻面容浮現而出,又是一隻手鑽出,挂着沉重純粹的陰翳抓住他的手臂。
那張臉從他背後鑽出,像隻來自地獄深處的美女蛇,攀上燼歸雪另一側肩頭。
“你也一樣……不是麼?”
與他一般無二的面容咧開雙唇,笑容邪異。
“地獄裡爬出來的,最肮髒惡心的怪物……你身體裡的東西,有什麼是自己的?”
燼歸雪隐忍地閉了閉眼,嗓音冰寒,殺意凜冽:“……滾。”
“哈……生氣了……”
陰影化身滿面譏诮,幽藍眼眸一轉,落上他懷中意識溟濛的女子:“小心哦……你會将她弄髒的。”
“幹淨的、耀眼的小鳥,弄髒了,還能飛起來麼?”
燼歸雪瞳孔微縮,周身氣澤陡然凜冽:“滾!”
磅礴浩瀚的靈力以他為圓心飛速擴散,頃刻将陰影震散!
怒浪去勢未減,遠處的神壇與雕像頃刻坍塌殆盡,連同紅月也憑空消散。
大殿再度恢複死寂。
黑暗中,燼歸雪垂下眼眸,任由周身冰寒與熾熱交織的靈力與殺氣四處亂竄。
蓦地,一隻柔弱無骨的手按上他的胸膛。
燼歸雪:“……”
他猛然回神,将雜亂無章的各色力量收斂,便覺姜雪卿小幅度地動了動。
女子身上溫暖如春的花木香氣跟随她的動作湧入鼻尖,輕而易舉平息了他胸中難以纾解的狂暴戾氣,卻又燒起另一團無聲燎原的火。
“咳……燼歸雪……”
姜雪卿頭痛欲裂,無意識推拒着溫暖寬闊的肩膀,識海的混亂讓她意識依舊迷蒙,隻是跟随心念,叫了對方的名字。
燼歸雪眸光深邃,一使力,直接将她騰空抱起。
雙腳騰空,姜雪卿被迫向他傾倒。
失重帶來的不平衡感令她條件反射地抱住燼歸雪的肩頸,為求穩定,下颌也貼上對方額角。
“别動。”
溫香軟玉撲面而來,燼歸雪神色未動,隻是手臂又收攏些,嗓音低緩,猶似蠱惑:“不想療傷麼?”
“唔……”姜雪卿本是昏昏沉沉,聽到“療傷”二字,終于勉強攢起兩分精神,含糊道,“對,療傷……得貼近些……”
她絮絮呓語着,雙臂力道收緊,直接将燼歸雪的頭按上胸口。
柔軟冰涼的觸感幾乎侵占所有感官,燼歸雪喉結滑動,聽見女子有些淩亂的心跳聲近在咫尺,堅持不懈地敲擊着他琴弦般緊繃的神經,砸出環環交織的靡靡之音。
這種感覺太過可怕,頃刻将脆弱的理智推至懸崖邊緣。
他阖目深呼吸一遭,試圖避開與姜雪卿的接觸,卻被對方死死抱住頭頸。
輕柔缱绻的嗓音透過胸腔共鳴,于他腦内回蕩。
“貼近些……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