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書收拾好，已經是晚上7點半了。

沒有想到會收拾這麼久，沈聽擡頭看了眼窗外，輕歎了口氣，随後将皺的書放在最底下，損壞的書用透明膠布粘起來。

隻不過數學必修四的封面可能是書桌翻的時候帶到了桌腿，封面徑直撕了個大口，用膠布粘着也難看的很。

讓人一眼就知道這本書經曆了什麼樣的波折。

沈聽的心情實在是有些低落。

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沈遇這個名字了，從前的回憶像雨浸的土牆，一點點侵蝕，一點點滲透。

春夜料峭，一點點微風吹過，涼意習習。

沈聽雙手環抱在胸前，摩挲着校服外套。

“聽聽，這麼晚才回來啊？”

小區門口賣鹵菜的阿姨看見沈聽将近八點半才回來，以為是她在學校做作業。畢竟她那個兒子，自從沒了晚自習，天天晚上六點回家比誰都快。

沈聽扯着笑臉應了一聲：“嗯，在學校有點事。”

沈聽也沒想到，原本是想走一段路散散心，就坐公交車回來。不料想一走就走到了，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走得沈聽也有些累了。

家裡空落落的，隻有她一個人。

沈聽不想開燈，開與不開其實沒什麼兩樣，

總歸是隻有她一個人。

将鑰匙挂在門邊的挂鈎，彎腰換了拖鞋，安靜的空間裡隻有拖鞋踢踢踏踏的聲音。

沈聽從冰箱裡拿了包速凍的餃子下鍋。

其實她不咋愛吃，這還是很久之前沈光耀來的時候帶來的。

每次這種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像個行屍走肉，吃飯隻是為了維持身體的機能。

毫無生氣。

沈聽住在榆城北巷，是個老的學區房。

這會晚上外面叽叽喳喳的什麼聲音都有，有廣場舞的，有剛放學回來的高三生，有加班回來的汽車倒車入庫的聲音。

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

甚至這幾年城管放松後，還能聽到那邊夜市的聲音。

十足的煙火氣，更加襯得裡面冷清。

沈聽就這麼端着碗，開着餐廳的一點燈光，溫吞地吃着餃子。

不時看向窗外，客廳地上的瓷磚倒映這外面世界的光，透過防盜窗，變成一個一個小方塊。

開學第一天倒是沒有什麼作業，今天的刷題任務在學校就已經完成了。

突如其來無所事事的夜晚，沈聽隻好洗漱上床。

屋外依舊熱鬧喧嚣着……

沈聽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喧鬧，可是她今天怎麼也睡不着。

初春的晚風穿過窗棂，透過紗窗，輕輕哄着少女入眠，也悄悄弄亂少女心事。

零零散散的記憶碎片就像是倒灌的海水，一點點淹沒，直到把沈聽全部吞沒。

“聽聽，18歲了是吧。”

“姐，你能不能别走。”

“聽聽，到外公那去了要聽話。”

“到外公這來，你們不養，我養！”

“外公，外公——！”

沈聽就這樣做了一整晚的噩夢，被吓醒的時候額頭上全是汗。

她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她一直将自己包裹起來，強迫自己不去想以前。

今天卻有人強行把她從自己搭建的小房子裡拽出來，強迫她去回憶從前的所有。

沈聽的心裡堵着一塊大石，将自己所有的情緒全部堵在心裡。

床頭的電子屏鬧鐘顯示現在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沈聽坐起來抱着腿，将下巴輕輕放在膝蓋。

她愣愣地感受着黑夜，看着外面的月光、燈光透過紗窗顯得更加朦胧，照在她單薄的身上，就好像是少女的薄背結了一層霜。

許多人怕黑，怕鬼。

沈聽不怕。

黑夜于她而言，并非猛獸，而像一位情緒穩定的長者。

在曾經無數個瀕臨崩潰的時刻，是黑夜接住她所有的情緒。

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她終于又覺得有點困了。

再躺下的時候，閉上眼，

一行淚從眼角滑落滴在枕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