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甯宮那位,還沒斷氣呢?”
“沒呢,聽說已經絕食好幾天了。”
“可真是禍害遺千年。”
殿外經過的宮女放肆議論着當今皇後的生死,左右坤甯宮已經變成了一座無人在意的冷宮,皇後也隻是預言中的罪人罷了。
一切都是陛下默許的。
腹部火燒似的絞痛将明玉從昏迷中喚醒,眼前發黑,喉嚨幹澀得連發出一句呻吟都成了奢侈。
下意識擡起手,卻發現手腕上纏着一股冰冷的涼意。
細長的鎖鍊被釘在床頭,束縛着她的手腳和自由,似要将她永遠關在這華麗卻黑暗的宮殿之中。
第幾次了,還是這裡……
明玉轉頭無力的看向窗外,夕陽西下,隻有等夜幕真正降臨時,她才能從這場無止境的噩夢中醒來。
“吱呀——”
緊閉多日的殿門從外面打開,逆光的人影看不清樣貌,但頭頂的冕旒卻彰顯了他的身份。
明玉努力睜開眼睛,想确認,這夢中的皇帝究竟是誰?
***
“姑娘,快醒醒!姑娘?姑娘?”
明玉猛然睜眼,冷汗侵透了寝衣,身下的床單被她緊緊抓在手裡,明顯是一副受驚的模樣。
萬幸,在鋒利的匕首刺向她胸膛的前一秒,她終于從夢中逃離。
身側的青蘭擔憂的看向主子,“姑娘自去年底開始,幾乎夜夜做這噩夢,如今竟是午間小憩也睡不好了。再這樣下去,身子怎麼吃得消。”
明玉被青蘭扶到妝台前坐下,銅鏡中的女子面若玉盤,眼如水杏,因着剛剛從夢中驚醒的緣故,眉眼間還帶着幾絲令人動心的憐意。
她下意識擡手摸了摸額間的那抹鳳印胎記。
想到自出生起便禁锢着她的“天生鳳命”的詛咒,又想到噩夢中“皇後留,則國滅”的可笑預言。
難道這多日來的夢境就是上天給她安排的未來?
而此刻不過是老天爺突然可憐她,才讓自己有機會窺見最後的結局。
青蘭從小便伺候在明玉身邊,自是看出姑娘還未從夢中緩過神來,便特意抱起妝奁來給姑娘挑,
“姑娘今日,是貼牡丹翠钿,還是戴近日新得的珍珠墜?”
額間的鳳印太招搖,明玉不喜引人矚目,每每出面都會用首飾裝點遮掩。
她知曉青蘭的好意,猶豫一會兒,指了指放在最底下的璎珞,“就它吧。”
***
今日是甯國公府家小公子的周歲宴。
因着還未出正月,國公爺與世子又不喜鋪張,便隻請了朝中幾個交好的同僚過來吃席。
推杯換盞之後,便自然而然的轉入書房,商議起“正事”。
陛下近兩年身體越發不好,儲君之位久懸,是許多人惦記的一塊心病。
而明玉小憩之後,便被嫂嫂悄摸叫進書房内室,
“二妹妹安心在這裡聽着,朝堂之事可以不懂,但未來夫婿會是個怎樣的人,多知道些總沒壞處。”
說着,外間便傳來爹爹和同僚們交談的聲音。
明玉緊張的看向嫂嫂,悄聲道,“萬一被發現……”
“傻姑娘。”世子妃徐氏輕輕幫她将額間的璎珞扶正,“這也是父親的意思。”
聽此,明玉才算放松下來,還不經意往外間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
徐氏離開前,回頭望了眼一舉一動都透露出小心謹慎的明玉,眼中難免帶上些憐惜。
這天生的鳳命,又怎麼不算天生的枷鎖呢?
***
外間的交談逐漸進入正題。
“張相年前便已上書,盼陛下早日定下儲君,以安社稷,可這年都快過完了,也沒見陛下有什麼動作呀?國公,皇後娘娘哪兒可有什麼消息?”
說話的長胡子是禦史台的任大人,也是明玉見過最唠叨的老人家。
不過她的确記得,十四那日群臣家宴上,姑姑有單獨和爹爹去偏殿說話,會不會就是和立儲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