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允送來的信,是以玄色絲縧束封的宣紙小筒,與慣用的信箋并不怎麼一樣,瞧着像是匆匆寫了送來的。
明玉解開束封,首先注意到的是,落款竟并非趙景允的名字,而是——守玉。
短短的兩個字在唇間徘徊,明玉慢慢品出了别的味道,
“守玉?”
會隻是巧合嗎?
暫且放下心中的疑問,她将目光放在信的内容上——
父皇調吾至西南,事春耕農桑,已定今夜動身。提筆時,春雨正疾,忽憶寶寺之事,憂渡空年幼,無人可依,想來唯卿可托,盼照拂。待春耕事了,允必謝之。
另,奇墨之事,有關春闱,勿憂。
“有關春闱?”明玉讀到此處,不由得露出笑意,她果然沒看錯人。
陛下連下三道旨意給諸位皇子,雖仍舊有所偏頗,連爹爹也隻告訴她一個“等”字,但明玉就是莫名的相信,趙景允絕不會是那坐以待斃之人。
有些東西不要便罷了,但若是決意想拿,就不會拱手讓人。
***
“不是才做了幾套春衫?怎麼又叫繡娘送料子來?”
一大早,明月便帶着繡娘來了姐姐這兒,“姐姐同我一起挑挑,再過幾日就是春闱放榜的時候,我要穿着最新最美的衣裙去給歐陽哥哥慶賀!”
京城向來有榜下捉婿的傳統,歐陽哥哥一表人才,她也一定要好好打扮,免得被其他姑娘們比了去。
明玉瞧妹妹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不由得笑了笑,讓她對自己有點信心。
“前兩日歐陽遲來府中拜訪的時候,我可瞧得真切,他是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你就是穿荊钗布裙,他眼裡也隻看得見你,哪裡用擔心别人?”
然而女兒家想要穿漂亮衣服的心總是不會變的,明玉看妹妹這樣有興緻,便陪着一起看了看。
旁邊的青蘭眼尖,一眼瞧中了裡面的一匹月白色料子。
“姑娘快瞧,這料子與您之前常穿的那件月白裙子簡直一模一樣!”
那套衣裙是明玉常穿的,明月也見過好幾次,此刻拿起來一看,确實是一模一樣。
“說來好久沒看見姐姐穿那件衣服了,上一次還是……還是我從蘇州回來的那日。”明月拿着料子在姐姐身上比劃了幾下。
“姐姐本就長得豔色動人,配上這素淨的料子更是宛如九天仙女一般出塵。”她嘴巴甜,誇人的話幾乎是張口就來。
“難得碰上差不多的料子,不若再做一身?”明月如此提議道。
料子拿在手裡,仍舊是熟悉的柔軟服帖,手感極好,明玉瞧着确實不錯,上次那件是不能穿了,正好重新做一件。
“行,正好再做一件新的,之前的那件什麼都好,就是穿了好幾年,舊了些。”
料子遞到繡娘手中,一旁的青蘭便回身準備去衣匣裡将那月白裙子找出來,“既然姑娘喜歡那樣式,奴婢便索性将衣裙拿給繡娘做個參照,也不至于出錯。”
明玉正想點頭,卻忽然想起那抽絲的衣袖,眉間一跳,“等等!”
她反應有些大,青蘭和明月都齊齊回頭望向明玉,
“我的意思是,那裙子做了好幾年,樣式什麼的,都是從前的款式了,還是讓繡娘按照今年時興的樣子做吧,也嘗嘗鮮。”
明月雖奇怪姐姐的反應,但想想也是,京中時興的樣式隔幾個月就變一變,雖然姐姐天生麗質,但偶爾試試新樣式也不錯。
于是就吩咐繡娘們,隻管往時興的去做,另又挑挑揀揀,給自己選了匹桃花粉的料子做新裙。
***
很快便到了揭榜的日子,街道上行人漸多,大多朝着同一個方向湧去。
等國公府的馬車到了貢院外的廣場時,才發現裡面已經擠得水洩不通。高大的紅牆上貼着長長的黃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人群如潮水般向前湧動。
明玉擔心妹妹按捺不住性子,便提前訂了附近的茶樓位置。
“讓小厮先去看看結果,我們去茶樓坐一會兒吧。”
明月穿着新制的粉色衣裙,坐在馬車裡手心早就沁出了冷汗,仿佛參加考試的人是自己似的,眼巴巴的瞧着姐姐,
“姐姐,我也想下去看看。”
“不行!”明玉直接拒絕,她今天的任務就是看住妹妹。
“兩家尚未定親,你也别太主動,今日你能出來,已經是嫂嫂和哥哥在爹爹姨娘面前說盡了好話,适可而止,别辜負了大家的心意。”
言盡于此,明月也隻好歇了下馬車的心思,老老實實和姐姐一起去了茶樓等着。
茶樓二層靠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