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處那一道半指長的猙獰傷口,細細的一條,卻讓周邊的皮肉翻卷過來,若是傷口再偏半寸,就真的會如同夢中一般傷到他的眼睛。
趙景允嘴上說着沒事,想要将話題岔過去,可明玉的眼中卻帶着執拗,
“你現在不告訴我,之後我便自己去問太醫!”
趙景允歎了口氣,安撫着說,“是羽箭擦過留下的,皮外傷罷了,不礙事。”
明玉聽後卻是心中一緊,不是樹枝刮傷,也不是野獸抓傷,而是羽箭,是人為!
"是誰?是趙景瑞是不是?"
一時也顧不得旁的,頓時怒火中燒,賭氣一般說着,“早知道方才就不該留下标記,讓他自個兒在坑底過夜!”
“你方才找到他了?”趙景允抓住重點,解釋說,“他的烏雲寶馬恐怕是被人動了手腳,不然是不會突然失控的。你見着他時,情況怎麼樣?”
“天太黑沒看清楚,隻是看到他掉進了一個很深的獵坑裡,他自己起不來,估計摔傷了吧。”明玉沒好氣的說。
但轉念一想又生出疑惑來,“可是會是誰對趙景瑞下的手?傷你的人又是誰?”
趙景允回憶起今日獵場中的情景。
他一入林中,便遇上了百獸園中的兩隻白虎,隻一眼便認出這兩隻根本就不是傳言中的雪山白虎。見它們性情溫順,便動了恻隐之心,将他們引到這處洞穴來藏好。
誰知出去沒多久,便聽皇城司的侍衛們說大皇子獨身入林,騎着烏雲去獵虎了。
可他一路從洞穴出來,并沒有看到他這位大哥,心中便生了疑心,所以才跟過去一探究竟。
明玉聽他說到這裡卻是覺得不對,這和方才趙景瑞同自己講的有些不一樣。
“大皇子告訴我說,他是圍獵白虎時,那兩隻白虎突然發狂掙紮,開始不停攻擊他們,他才被發狂的烏雲帶着沖進林中的。”
明玉轉頭看了一眼洞中正在呼呼大睡的兩隻白虎。
可真正的白虎就在眼前,那趙景瑞看到的又是什麼?
隻聽趙景允道,“我進入林中之後未曾找到大哥,便先遇上了那幾個突厥的武士,為首的是突厥王子身邊的那個巴合。”
趙景允指了指眼角的箭傷,“他說我身後有麋鹿,便一箭射了過來。”
突厥人會如此大膽,是他沒有預料到的,隻是因為昨晚明玉反複強調讓他保護好眼睛,所以趙景允才格外留意了一些,僥幸躲過那一箭,隻留下皮外傷。
否則,恐怕今日的确會交代一隻眼睛在西山。
“當時天色漸晚,林中光影不足,大哥又一心想要獵到白虎回去,若是那幾個突厥人披上虎皮裝作老虎的樣子,隔得遠些,的确不容易看清。”
如此便說得通了。
隻是有一疑點,大梁與突厥馬上就要簽訂休戰和議,突厥人為何會同時對兩位皇子出手?尤其是趙景瑞與突厥王子關系匪淺,傷了他,豈不是得不償失?
趙景允心中升起一個猜想,隻是還不敢确定,還是需要早點回營禀報父皇才是。
***
兩位皇子接連遇險失蹤的消息傳到中央營地時,在場的大臣們頓時嘩然。
宣武帝眉間一皺,看向一側悠閑喝茶的柯爾,疑心窦起。
隻是當下還是找人要緊,“傳令皇城司,今夜務必将兩位皇子跟朕找回來,若是皇子們出了什麼事……姜武,你這個皇城司指揮使也不用幹了!”
“是,臣領命!定将兩位殿下安然無恙的尋回來!”
隊列中站出一個身穿甲胄的中年人,正是宣武帝口中的姜武,他不僅是現任皇城司指揮使,同時也是純貴妃的胞弟,這次春獵也是由他和大皇子一起負責防衛。
得了旨意,皇城司的人便盡數點起火把湧入西山密林,開始尋人。
此刻甯國公與世子也得到了明玉讓青蘭傳回來的消息。
聽青蘭說明玉一個人留在那裡時,一旁的徐氏便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依二妹妹的性子,怕是不會就在那外圈幹等着,隻怕……”
她話未說完,作為兄長的甯明遠便已經猜到了,“父親,我親自帶着咱們府上的人一起進獵場尋,一定把妹妹找回來!”
甯國公心中放心不下女兒,立刻同意了,“記住,隻說是幫着皇城司去尋兩位皇子,若是看到三皇子和玉兒,盡快将人送回來,玉兒進獵場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事關女兒家的聲譽,甯明遠這個做兄長的自然有數,當下也不耽擱,叫上府上随行的人,一并進了獵場。
***
明玉發燒了。
許是夜間寒涼,她又在林中待了太久,這會兒精神便開始不濟起來。
她靠在洞中的石壁上,隻覺得渾身滾燙,内裡卻又冷得發抖。一旁的趙景允很快便注意到她的異常,隻見她雙頰燒得绯紅,唇色卻又蒼白幹裂。
來到明玉身前蹲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果然是一片滾燙。
朦胧中,明玉感覺到額頭傳來絲絲的涼意,本能地往那處靠去。雙手無力地纏上了趙景允的腰,額頭抵在他胸口,像隻求護佑的小貓,恨不得整個人縮到面前人的懷裡,就像是那晚夢醒時一樣。
趙景允垂眸看着她發燒的樣子,眉頭緊鎖,見懷中人開始不斷的喊着冷,又毫不猶豫地解開自己的外袍,将她裹緊,嚴嚴實實地把人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