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詢問簡流雲,可否将那采蓮曲的内容給她們看看。
采蓮曲若是之後拿到懷王面前,明玉作為懷王妃自然能看到。
念及此處,簡流雲便沒有多想,将袖中的信封拿出來。
“你自己還未看過?”明玉看着尚未拆開的信封有些驚訝。
簡流雲點頭,“我此次進京是為了給我舅舅祝壽,所以之前和我那朋友說,何必舍近求遠找安王,直接讓我舅舅給他看看便可,但我朋友拒絕了,我便猜他可能不想讓我看到裡面的内容。”
簡家人性情耿直端方,是文人中的一股清流。簡流雲的舅舅葉大學士更是才高八鬥,文壇大家。
他那朋友不願意讓葉大學士看,應該就是因為這詞難登大雅之堂。
而安王和京中其他權貴便不同了。
明玉接過信封,“明知裡面可能是些不入流的東西,你還願意幫他送,萬一是什麼牽扯甚廣的密信怎麼吧?簡流雲,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麼死腦筋。”
簡流雲卻是無所謂的笑笑,“我欠他一個人情,送信便當做還人情了。”
見他不願多說,明玉也不再多問,将信紙抽出,隻見上面的确是寫的一首采蓮詞,小調清新素雅,完全算不上什麼淫詞豔曲。
拿開再看第二張,卻是完完全全印證了之前明玉她們的猜想,隻見上面寫着——
素聞芙蓉姑娘擅折腰之舞,腰肢柔纖,能向後屈至地,若有幸采用此曲,盼由芙蓉姑娘所舞。
明月站在一側也看到了這紙上的話,心中一沉,告訴明玉,
“我之前聽歐陽喚過她們的名字,皆取自百花之名。這芙蓉姑娘,恐怕真是那教坊司中的女子。”
“教坊司?”簡流雲不明白,這怎麼又和教坊司扯上關系了。
明玉三言兩語和他解釋不清楚,看着面前愣頭愣腦的簡流雲,卻忽的生出了個别的主意。
“簡流雲,敢不敢和我做個交易?”
狡黠的眼神看過去,簡流雲腦子下意識回憶起小時候被明玉诓騙的畫面,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感覺。
“你想和我交易什麼?”
明玉和善一笑,讓他别這麼緊張,“你帶我們去一個地方,我保證,比起懷王殿下和葉大學士,那裡的人會更中意你朋友的這一首采蓮曲。”
***
饒是白日裡,朱漆雕花大門前也亮着兩盞黃紗燈籠,暖光在天光下不再明顯,但仍舊能感受到燈内暈開的層層暧昧。
門内絲竹聲聲入耳,簡流雲帶着男裝打扮的甯家姐妹出現在了教坊司門前。
“這便是你們要帶我來的地方?”
簡流雲看着“教坊司”三個大字,心下有些後悔,轉身就想要走。
明玉将其拉住,“若是我猜測的沒錯,裡面一定還能聽到别的采蓮曲,你不是欠你朋友人情嗎?去裡面随意找個貴人品鑒,都比我家王爺來得靠譜,術業有專攻嘛!”
簡流雲一臉拒絕,“我簡家子孫,行得正坐得直,怎麼可以來這種煙花柳巷!”
要是被他爹和舅舅知道,定是要打斷他的腿。
明月也有些害怕,覺得剛才答應姐姐有些沖動了,“二姐姐,要不我們走吧,要是被爹爹和哥哥知道了,他們肯定會生氣的。”
“你們倆膽子大一點,這件事就咱們三個人知道,我和明月都已經喬裝成小厮了,隻要流雲你掩護着我們些,是不會有人發現的。”
眼前這一幕仿佛回到了小時候,簡流雲顧慮最多,明月膽子最小,隻有明玉沖動得天不怕地不怕。
一番掙紮之後,簡流雲妥協了,因為他知道,即使自己今天轉身走了,但依照明玉的個性,估計自己一個人也會進去。
與其如此,還不如大家一起,至少他還能看着她們兩個一些。
“好,那我帶你們兩個進去。”
他勉強同意下來,隻是有個要求,“但你們要和我保證,今日的目的隻是去看一看那所謂的采蓮舞,别的一概不準多看,咱們看完就走。”
“好說好說。”明玉得逞的笑笑,“都聽你的,咱們快進去吧。”
進了教坊司的門才發現裡面真是别有洞天。
一扇精緻的九連雲母屏風立在廳内,屏風上繪着絲竹管樂一類,與這教坊司内倒是相襯得宜。
一路從外廳走到内廳,明玉雖低垂着頭,但是一直在四周打量觀察。
西南角的女樂師正在彈奏着不知名的曲子,明玉感覺對方彈得一般,但圍在那附近的人卻不少,酒侍端着白銀酒壺在其間穿梭,一陣風吹過,吹起那女樂師的臉上的白紗。
明玉認得對方,是前吏部員外郎的女兒,素來美名在外,尚在閨中時,她見過一次,也聽過對方的名頭。想必是之前的科舉舞弊案牽連到了員外郎,所以家中女眷才流落到了教坊司。
教坊司内熏香點得濃,明玉在裡面走了幾步便覺得悶得慌,擡頭又看到好幾個身着官服的六品年輕官員聚在一起與一穿着豔麗的女子比劃猜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