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連連點頭稱是。
送走賈珍,黎勝見了銀票,一張五千兩,兩張一共是一萬兩,絕非小數目,東府随随便便拿出手就是一萬兩,論起田莊地産,兩府裡都是差不多的,到底是人口少的好處,他們府裡隻有一房,西府裡卻有兩房,還滴滴哩哩那麼多親戚。哼,裁的人還是少了。
北靜王府見榮國府老封君賈母親自過來遞帖子上門拜訪,這麼鄭重其事,上下也都有些摸不着頭腦。還是老太妃心裡清楚,她往常也似無意提到水滢的親事,感到為難。王府裡的郡主是不愁的,水滢是父母雙亡,失了身份,有心人難免挑這個。高門大戶嫌棄,在往下走又是不甘心,凡事都是意難平。
北靜王妃親自迎了賈母進了婆母院中,老太妃見了老太太,也很親熱的挽着手坐下吃茶。賈家盛名還在,況且聯姻都很厲害,滿城裡都傳林如海回京起複,又做了吏部尚書這種炙手可熱的大權臣,這可是賈家女婿。即便聽說先林夫人仙逝,但聽說要娶的續弦夫人還是賈家門裡的,裡外都是賈家女婿。王家與史家也都郁郁蔥蔥,不得不讓她對這個老牌貴族賈家高看一眼。
黎勝聞弦歌知雅意,見老太妃這般客氣,顯見是心照不宣,便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隻為我的重孫求娶水滢姑娘。”
老太妃聽她這麼一說,也能約莫着說的是誰,于是笑道:“老太太多子多孫,說的是哪個?”
黎勝也笑道:“是甯國府嫡孫賈蓉。前頭娶了一個秦氏,感情不和已經和離,現今正要娶滢姑娘回來做當家主母。”
老太妃隐約也有幾分耳聞,當然并未直接應準,女家要矜持些。當然,甯國府嫡孫倒也配得上,隻是不知道孩子上不上進,做事好不好。這些都要打聽。
黎勝知道婚姻大事要正經品擇一番,也不心急,憑着甯國府繼承人的身份,她相信自家還是很有競争力的。說白了,水滢也隻是有個虛名,有些窮架子的人家還不想娶呢。隻圖虛名的人家卻又嫌棄她不是郡主。所以上下不能,也尴尬。這時候就顯得賈蓉的好了,家世人才年歲個個都匹配得上,若說秦氏是個不可說的,現在不也拾掇得幹幹淨淨了嗎。
老太妃内居深宅大院,北靜王府裡對着賈蓉打聽,自然不像給自家郡主這樣費心盡力。黎勝也是知道這一點,侄女總是要隔一層,北靜王妃瞧着就有幾分冷淡。可不是嘛,跟老太妃關系一般,老太妃喜歡的都是她要反對的。這種夾縫中生存的姑娘,也不能縱得不知天高地厚,是從小就得知眼色的。
再加上賈蓉又是那樣清秀,說話做事瞧着斯文有禮,北靜王府阖府都覺得不錯。這般種種形勢下,水滢與賈蓉的親事也就說定了。尤氏又去親自跑了兩趟,下聘送禮,見了姑娘,也是十分滿意,老太妃見了尤氏,也很滿意,這個婆婆第一出身不高,第二又是繼室,第三性子很好,自家孩子去了沒有厲害婆婆轄治,日子怎麼都是好。
黎勝心裡也清楚,北靜王府能對着賈府肯高看一眼,裡面夾雜枝蔓,但又怎樣,成了就是成了。隻是大家誰都沒想到,老王妃對着親手養大的孩子果真感情深厚,此事一定,特地親自去了一趟皇宮,求了皇太後,硬是賞了水滢一個郡主頭銜,這本也沒錯,若是水滢父親還在,承襲王位的本該是她父親。她不是郡主又是什麼?
這可真真是意外之喜了。連着黎勝都覺得這個厲害。因親自過來與郡主賀喜,老太妃叫了郡主過來見黎勝,囑咐從夫家規矩叫祖祖。黎勝登時笑的合不攏嘴。等水滢退下去,老太妃才對黎勝說道:“我難道不知道先給她求了郡主的名聲好嫁人?告訴你,我偏不,我讓這些勢利鬼瞧瞧,誰先娶了我們滢兒了,我就獎賞誰。老親家……”老太妃現在拉着黎勝已經親親熱熱叫起老親家,“其實那時候你來之前還有一些人來過了,但都是要沾我滢兒便宜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崽子都敢張嘴求娶,我自己捧在手心裡養大的孩子是給你們糟蹋的嗎?”說着又壓低了聲音,“我知道這府裡待她也就那樣,等我老了死了給這孩子撐腰的都沒有了……”老太妃說着說着眼淚都要下來。
黎勝哪裡不懂她一片慈心,安慰道:“你放心,我們家你放心,我死了,她公公婆婆也是好的,蓉哥兒也是老實的,孩子吃不了虧。”
老太妃擦了一把眼淚,“這些老東西裡我還就喜歡你一些,要不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給你。”說罷,又惡狠狠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家那些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如今咱們現在是正經親戚,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張口就是。”
黎勝頗有些受寵若驚,忙道:“那我先謝過太妃了。”
“叫什麼太妃!”老太妃嫌棄不夠親熱,說道,“往後隻叫我老姐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