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掉了,我求你别掉了!!掃不完了啊啊啊!”
是夏。
微風陣陣,樹枝輕晃,樹葉時不時落下,好看是好看,頗有一種青春電影裡的氛圍感,但可苦了打掃清潔的學生。
本來大課間要打掃,就沒多少休息時間,人困得不行。
這樹葉子,掃了多少,不一會兒又落多少,還讓不讓人活了?
無奈的怒罵聲,掃帚摩擦地面的沙沙聲,與聒噪的陣陣蟬鳴交織在一起,加上四周包裹的燥熱的空氣,不斷刺激着人的神經。
今天太陽很大,陽光很刺眼,燥而烈,直直地透進窗戶裡,給課桌上一摞摞堆得很高的課本,鍍上一層溫暖的昏黃。在課桌上投出一大片陰影。
陽光在教室裡撲散開來,在每個面容稚嫩的少男少女臉上不停地跳躍着。
探測儀一般,精确地捕捉到他們紅撲撲的臉龐,以及時不時傳出的陣陣大笑。
今天很幸運,大課間不用做課間操,教室如同沸騰的開水,學生們就是那些氣泡,“咕噜咕噜”地跳動,這麼大的教室都束縛不了他們躁動的内心。
鍋裡的開水沸騰到一定程度,也積累了一些脾氣,一滴水直接擠開其他躁動的水珠,蠻橫地沖了出來,“啪”地一聲飛濺在鍋台上。
學生們争先恐後地沖出了門,在外面的走廊上亂逛,整間教室下餃子一般,空了一大半。
江荷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烏黑的睫毛微微抖動着,像是在低頭沉思,又像是單純的閉目養神。
就這麼安靜地坐立在那裡,如同一尊嚴肅的佛像,如四周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也許是被打鬧聲吵醒,少女秀氣的眼睫毛微微一抖,毫無征兆,緩緩睜開了雙眼。
少女的眼睛清澈如同山澗的泉水,沒有一絲雜質,黑白分明,帶着一絲稚嫩,看上去可愛嬌憨。
她的眼神迷離,呆滞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猛地轉頭看了看教室後排,瞳孔猛縮,眼中充滿驚懼之色。
低頭看自己的手,細白的食指和中指之間,夾着一隻按動筆!
面前,整整齊齊攤開的書,正是自己學生時代常用的練習冊!
“嗯?”
江荷發出一聲疑惑的悶哼,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擺着的練習冊,眼神如同雄鷹一般銳利,仿佛要将書本連同桌面一道劈開!
一個女同學路過她的位置,瞅了一眼,然後啧啧兩聲,慢慢豎起一個大拇指。
“勤奮!”
“那是,也不看看人家江荷是誰!”
江荷猛地擡起頭,愣愣地看着聊天的幾人。
“這不可能,我不是已經……”
鬼使神差,她突然伸出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直到這清晰的痛感,從被掐處蔓延至全身,她才相信。
這不是自己的走馬燈。
她真的,回到了學生時代!
江荷看了看自己桌上擺的小鏡子,更加确定了這件事。
鏡中的人紮着兩條可愛的小辮子,稚嫩但有活力,學生時代瞎琢磨給自己剪的,狗啃般滑稽的碎劉海,因為天熱,額頭上沁出一層汗的緣故,被汗水沾濕了,黏糊糊貼在了額頭上,顯出幾分傻氣。
皮膚很白,但不是那種死人的白,雙頰泛出些許紅潤,如同未開放的荷花,粉面含春,惹人憐愛。
“江荷!”
突然有人叫她,江荷機械地轉頭。
“你發什麼呆呢?”
熟悉而又陌生的音色,如同一把鑰匙,打開了記憶深處落灰的大門,記憶中模模糊糊的學生生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是自己學生時代的同桌,蘇陽。
蘇陽奇怪地瞅了她一眼,又撇了一眼她的練習冊。
一頁隻有孤零零一道題,下面空白長度驚人!
那一頁的空白,已經被黑色的按動筆寫滿了,字迹娟秀,幹淨整潔,竟然沒有任何塗改的痕迹!
“拜托,江荷,你當個人吧!”
江荷并沒有理他。
她伸出小而白嫩的手,看了又看,嘴角露出一絲笑來,這笑容不怎麼好看,似乎是強行擠出來的,帶着苦澀。
這裡的一切都那麼熟悉。
江荷撫摸着面前的桌子,眼中帶着懷念之色。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回來重溫一遍。
面前便是是熟悉的五三,自己以前成績就名列前茅,現在寫起來,更是毫無困難。
“厲害啊荷姐!”
蘇陽瞪大眼睛,又揉了揉,看了看封面,又看了看江荷,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震驚。
察覺到了蘇陽的目光,江荷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江荷重生前本來就是成年人,即便這太過離奇,但也很快接受了自己重生這個超出認知的事實。
年輕人對事情的接受程度總是很高的。
既然回來了,她自然不會放過怼人的機會。
“這有什麼驚訝的?再瞪?再瞪你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蘇陽瞬間臉紅,江荷調皮地朝他吐了吐舌頭,随即又低頭,表情恢複嚴肅,繼續做題。
仿佛剛才的江荷,隻是她體内的一個“分身”。
要扮演一個學生,着實不容易。
江荷有些佩服自己的演技。
擡頭看了看教室前的牆上挂着的鬧鐘,江荷自言自語道:“快十點四十了。”
說完,她非常震驚,在心裡默默地說:你還記得那麼清楚啊!
也不稀奇,就沖自己學校監獄一般的體制,待個十天半個月,身體如同被輸入的某種程序,下意識地做着一系列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