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則,她的内心并沒有那樣強大,對于女孩子,她也不會有太多的惡意。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時夏波瀾不驚的眼眸浮現出幾分驚慌之色。
江荷的長相極具迷惑性,看上去是那樣單純無害,如同一張整潔無暇的白紙。
時夏無奈看着眼淚即将掉落的江荷,揉了揉眉心,語氣軟下來幾分。
“我隻是不喜歡陌生人碰我的東西,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江荷内心竊喜,極力壓制住不停抽動的嘴角,面上還要裝作一副被時夏刺激到,落寞的樣子。
時夏無奈扶額,默默站在一邊,看着眼前的女孩猴子般“上蹿下跳”,一陣忙活,将光秃秃的床闆硬生生改造成一個溫馨的小窩。
自己完全插不上手。
有點太過熱情了。
時夏默默吐槽。很奇怪,她應該對這種行為感到不适,換作平常,早就對江荷産生厭惡,自己會遠離她,讓她滾開。
可是,她什麼也沒做,甚至沒有感到任何不适,隻是安靜地看着江荷收拾着一切,将自己的東西慢慢擺在長桌的一角。
完全沒有詢問她的意見,不過對她私有物品處理得十分恰當,就像是早已習以為常。
時夏内心湧過一陣暖流,但她始終認為,自己不配接受别人的好,就像母親每次發瘋時對她歇斯底裡的怒罵。
罵她累贅,罵她不配得到所有人的好。
在日複一日的罵聲中,時夏學會了僞裝,将自己真實的情緒牢牢隐藏在冰冷的假面下。
“為什麼總是自作多情,江?荷?”
時夏又恢複了初見時對她的淡漠,說出口的話更是尖銳刺耳,就差把“我厭惡你”刻在腦門兒上。
江荷并未像早上初見那樣做無用的内耗,反而一臉雲淡風輕。
時夏就是單純嘴硬而已,并不是真正對她有惡意,同上一世那樣,随着年齡增長,總會慢慢學會表達自己内心的。
上一世,隻是偶然幾次看到過時夏一個人躲在無人角落痛苦嘶吼,嗚咽,眼淚糊了滿臉。
這樣狼狽的,與平常截然不同的時夏,讓她起了恻隐之心,似乎也隐約明白了一切。
江荷本就像個耀眼的小太陽,總是當老好人,便在生活中默默關照時夏。
時夏全記得,江荷對她的好意,她全記得。
兩人就是這樣走到一起的。
不過,話還是說得難聽,自己總要讓她愧疚,收點利息回來!
江荷低頭,掩飾内心的興奮。
再擡頭時,眼淚已經大顆大顆的落下,似是被時夏的話深深傷害到,默默出門,去幹自己的事情了。
若不是對時夏的性格了如指掌,她也不會狂飙演技(感覺自己可以沖擊一下奧斯卡小金人)。
掏出紙巾胡亂擦了擦眼淚,江荷面上毫無悲傷之意,甚至有點忍不住,想迫不及待放肆狂笑一陣。
但下一秒,她的笑容逐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滿腔恨意。
看清來人後,江荷下意識捏緊雙拳,直到指甲死死嵌入掌心,硬生生掐出道道紅痕!
是陸茵。
上輩子的死敵。
她如今年紀尚小,卻早已顯示出了惡毒的本性,就像一條暗地裡伺機而動的狡猾毒蛇。
以江荷的經驗看,八成是有點反社會人格,原生家庭不幸,父母離異,無人看管,簡直buff疊滿。
但她的不幸不是旁人造成的,這不是她恃強淩弱,暗地裡捅人刀子的理由。
陸茵饒有興緻地打量着臉色陰沉的江荷,就像獵人高高在上地審視自己可憐的獵物,眼神帶着嘲弄。
見江荷雙眼猩紅,眼神如同一把銳利的刀,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活剮,陸茵不但不懼,反而沖她露出一個看似單純無害的笑容。
她的笑容讓江荷感到一陣驚悚,皮笑肉不笑的,嘴角仿佛浸滿了毒,咧開一個詭異的幅度,帶着不加掩飾的,純真的惡意。
似乎又在醞釀着什麼可恥的陰謀。
江荷并不把她當回事,這并不是輕敵。
陸茵現在年齡不大,整人的手段倒是層出不窮,防不勝防,站在江荷的年齡段看,其實漏洞百出。
不過,就是這種最原始的惡意,才最讓人感到膽寒,給同齡的孩子帶來永不磨滅的傷痛。
而始作俑者卻沾沾自喜,甚至繼續以此為樂。
擦肩而過時,似乎是故意挑釁,陸茵直接将江荷撞得一個趔趄,江荷身體重心不穩,直直地撞在了牆上,腳踝崴了一下,痛得她緊咬嘴唇。
“哎喲,不好意思,我沒看到這裡有人。”
陸茵道,可語氣是滿滿的得意,沒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很拙劣,很幼稚的挑釁方式。
江荷也不惱,沖她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在陸茵有些不解的目光中,轉身潇灑離去(實際上有些一瘸一拐)。